林木小鐵 作品

第164章 至1118頁

 面孔分外冷峻的馬科長見了她就緊走幾步貼她更近地單刀直入責備道:“我說老大姐,你退休在家還多個什麼事哪。” 

 遭受一連串打擊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的婭琴,不用說也是想給久違的來客端上茶後再問其詳的,當下又讓她怎麼回答這莫名而來的責難又是個渾沌的問題,她膛目結舌地預感到又有什麼禍端將要來臨的不祥之兆,這時的馬科長已經從手提包裡抽出一張紙來在她面前抖動著說:“好端端的,你寫這些東西幹什麼!?” 

 婭琴伸手接過來一看即刻就仰起頭來既疑惑又驚詫地看著他說:“這不是我在中秋節的胡亂一筆嘛…它怎會跑你手裡了?”“哎呀,我的老大姐呀,”馬科長急不可待的說:“哪裡是跑到我這裡的,是‘革委會’轉給我的,”沒等他說完,婭琴下意識就朝桌面上瞄了一眼,馬科長卻沒有停歇:“這下你算是捅到螞蜂窩上了,他們說你這是想要復辟變天哪!” 

 伴隨著“撕拉”一聲,眼疾手快的馬科長已將一分為二的紙張奪在手中急忙塞進包裡,誠惶誠恐地向她進言道:“這可萬萬使不得,你撕了,讓我怎麼向上面交代?為了它,昨晚的碰頭會上大夥急中生智的一致認為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出事了,否則老劉頭就…,”婭琴既不清楚也不明白的又打斷了他:“您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好嗎?”“嗨,我這麼跟你說吧,造反派頭頭是相中了這間屋子,不答應他們”他的手在黑色手提包上拍了幾下。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婭琴直愣愣的兩眼無光,蠕動著的嘴唇裡發出了微小的聲音:“我能去哪,我哪也不去。” 

 “不行啊,為了保護好你們,秘書長都做了擔保,現在那邊正在為你們收拾空屋,卡車馬上就會開來,你就聽我一言快去做準備,到時跟著他們就是了”說罷便轉身急欲離去。 

 “我哪兒也不去!”馬科長聽到這樣的重複立即就回轉身來看了看失常狀態想的她搖了搖頭再度向門外走去,可他沒走幾步又轉過身來咂了咂嘴,他這樣反覆周折了好幾次才又走近她低聲說了句:“好漢不吃眼前虧”後方才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這裡,留下了好半天才拖著疲憊腳步、麻木不仁超時空的唸叨著:“人心所向…,我偏不信會這麼永久下去。”走進裡屋的趙婭琴恰恰又遇上了老劉那雙極其罕見且又沒了靈性的眼球,九魂被嚇的只剩一魂的她又聽得冰冷發酥的一聲:“搬吧!”致使婭琴什麼也不用再去想,也沒必要再說什麼了,頃刻之間她便失去了支撐。 

 簡陋的傢什包括不是太多的書籍搬起來並不費事,老劉的搬上搬下倒是讓請來的兩名幫手費了不小的力氣。 

 新家安在熱鬧的市井小巷裡,就是南方人說的弄堂。 

 平時人來人往的行道上此時只有過往的秋風吹拂著四處滾動的紙頭和落在地上的殘葉,沒有幾戶的鄰家也是門窗緊閉,很是安靜,唯在隱約的盡頭簇擁著三三兩兩在那裡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頭髮鋥亮的海波手指上提溜著兩串用油紙包裹的食品探頭探腦地走進了小院,“奶奶,”他才一張口兩個響鼻便接踵而至,他左看看右望望的放下月餅走到爺爺的床前瞅了一下就對悶不做聲地奶奶說:“奶奶,這屋的溼味真重,住在這裡可苦了您了。” 

 “孫兒,奶奶正擔心他們會扯上你吶。”想不到海波竟然開口說出了這般直白的話來:“鹿死誰手最終還不定是誰呢,奶奶您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她乖乖的把霸佔的房子給我讓出來。” 

 吃驚不小的婭琴頓覺後背陣陣發涼,‘一律以反革命論處’的壓倒一切使她瞬間警醒了十分,她眯起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緊瞅著孫兒接連發出了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問題:“你怎麼知道這是誰幹的?莫非你現在也衝在了風口浪尖上?”“不,奶奶,我也是剛聽說的,不過那些p派們搞得也實在不像個樣子。”說謊還不完全在行的趙海波臉上出現了些緋紅和不穩定狀態;‘我不能說出我所知道的一切,我還要依仗她日後能成為我飛黃騰達、青雲直上的基石’,這就是他初嘗甜果之後最為得意的一項能夠成為人上之人的謀略計劃:從唯一的親人內部借道。 

 零星響起的鞭炮聲讓他恢復了常態:“奶奶,這陣子大會小會的開個不斷,今天這個節日怕是不能陪您和爺爺在一起過了,所以我特意給你們帶來了月餅和半隻燒雞,”仍然停留在察言觀色中的婭琴沒等他說完,疼愛與憂心又重新佔據了上風,急忙愛惜的接了下了孫兒的話:“昨天我去了你徐叔叔家,他們父女二人都在我面前直誇你進步的很快,今兒這裡也是亂糟糟的,趁著天還不晚,我的想法是…你最好還是去徐廠長家裡,畢竟他們父女倆都是幫助過你的人。”海波立刻就拉長了嗓音:“奶奶,我就打那裡過來的,主要是今晚還有個學習老三篇的新任務才沒在他家停留的。” 

 “那你還不趁早去,事關政治上的事誰都不能慢待,不過孩子,我們現在比不得別人,除了好好的工作學習,千萬不要介入到爾虞我詐的圈子中去,萬一出了問題倒黴的還是我們自己,”她乾咳了一聲還是心有餘悸地補充道:“記住奶奶的話,孩子,以後就當這兒是個家就是。” 

 她的叮囑好像起到了作用,海波做了一個冷笑動作穩健成熟地回答了關鍵問題:“‘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剛才那些話您今後千萬不要再提,您可是老黨員了。”說罷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咬了咬牙根再一次朝爺爺的床前走去,婭琴也是欣疑疊加地站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