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溫酒 作品

第 114 章 自問

 寂靜之中,丹田的靈眼緩慢地輪轉著。

 以前沒有這個感覺,現在他的感覺卻更為明朗……這個味道,好像陪了他很多很多年,在每一次他將要沉淪在仇恨情緒的漩渦裡,如凜冽風雪刮過身上的傷口,最後落在手心裡,變成冰涼卻柔和的水珠,提醒著他時刻清醒,提醒他要往前走不要回頭,亦不復返地推著他往前走。

 奇怪,宿聿低著頭,掌心蒼白,但沒有傷痕。

 可往裡走一遭,山雪就好像陪在他身邊。

 “手裡有什麼東西嗎?”不見神明與墨獸好奇地踮起腳。

 宿聿將手縮進袖子裡,抬步往日光的方向走去,他想應該是太困了,腦子裡才會莫名想這麼多東西。

 藥房的門被關上,一隅之地內只剩下顧七。

 從記事起就看不見了……那雙明媚靈動的眼睛,就好像陷入了死寂,像他在孟開元黃粱夢裡看到那樣。

 什麼時候開始的?顧七有很多事情想問,但他看得出宿聿對外界的防備,與人相處用著假名,揹著其他人在紅土森林裡藏著這麼多鬼修,他身上的秘密就如同他的防備心,緊繃得像是個蚌殼,三言兩語間不會透露任何的想法打算。

 只是三言兩語的判斷,顧七重重地鬆出一口氣。

 他的小師弟,什麼都不記得了。

 顧七的手緊緊握住,直至過度繃緊的身軀使得身上的傷有裂開的趨勢,他才緩和下來,一雙妖瞳盯著指節間的劍繭,千思萬緒隨著屋外遠去的腳步聲而走,他體內蠢蠢欲動的妖血早就被撫平下來,空氣中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通靈血氣味,這股氣味深入神魂,他知道,神魂撕裂妖血沸動的傷沒那麼快會好,能維持下來,恐怕是源自宿聿身上的通靈血以及身體裡獅麟殘魂。

 從清醒的時候開始,顧七就已經打量過這周圍破舊卻和諧的景況,給他包紮傷口的全是鬼修,沒有露出兇狠奸惡的性格,處理他的傷口小心翼翼,其中不乏有技藝熟練的醫修,透過那個小小的窗戶往外看,能看到院外瀰漫的森冷透涼的陰氣以及四處跑動的妖獸魂靈,幾乎他睜開眼時,聽到的就是鬼修如閒趣的議論,走獸歡快跑動的聲音……與這漫天森然的陰氣,好像不太一樣。

 這些不

 一樣的,或許與千年前一樣的事物,無時不刻地提醒著他。

 ap;ap;ldquo;醒了?ap;ap;rdquo;狼王從窗戶爬了進來,它縮變成少年的模樣,爬進來還費了點勁,狼王現在的人話說得越來越好,沒像之前那樣磕磕絆絆,說起話來十分流暢,多虧了那些喋喋不休地教它說人話的鬼修們,ap;ap;ldquo;我感覺你差不多該醒了,來得剛剛好。ap;a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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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七妖瞳微斂,他知道狼王的意有所指。

 “獅麟自古就很霸道,它有著其他異獸羨慕不來的軀體,天生癒合能力出眾,驍勇善戰,上古的時候,我就覺得上古坍塌了,它也是一隻註定長生的異獸。”狼王嗅覺靈敏,聞到了屋內的通靈血味,

擇了個靠窗的位置待著,所以他能在屍骨上殘留這麼多意識,比他更強的獅麟,應當會在屍骨上留有更強悍的元神……而在埋骨之地獅麟的殘缺的屍骨裡,沒有任何元神的痕跡。

 “所以我才能這麼快醒過來。”顧七道。

 狼王點了點頭,輕輕嗅了周圍的味道:“你身上獅麟的味道重了。”

 若說最開始看到顧七的時候,狼王只是從他身上聞到老友的氣味,疑惑他是老友的殘魂或者轉世,更或是族中的幼崽,但現在聞到顧七身上的氣味,那股人的味道與獸的味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原先那股區分開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他身上的氣味,就跟狼王現在的氣味很像,與人融合,是人也是獸。

 “是嗎?”顧七垂眸,看著指尖過長的爪跡。

 人身上沒有的,屬於妖獸的利爪……神魂哪怕受了重傷,他能感受到另一股源自陌生的妖力,在循序漸進地修復他的魂靈。

 “很抱歉,我不是獅麟。”

 他是人,叫顧七,也叫裴觀一。

 “你剛剛好像有話要跟他說,為什麼不說?”狼王問。

 時間過去很久,久到狼王以為得不到回答了,才聽到男人剋制的一句話:“再晚一些,我還沒想好怎麼說。”

 不去回憶那些屍山血海,不回憶過往的悲痛業債……他在離開魔窟後發生了什麼,去往虛無之地後的百年發生了什麼,喜歡揹著行囊看山海的他動手屠戮修士的時候在想什麼……以及最後毀掉萬寶殿時,他在想什麼。

 似乎每一句詢問,或問一句過得好嗎,都是對傷疤的揭露。

 裴觀一問不出來,也不敢問,他只希望師弟記得好一點的,快樂一點的事情。

 狼王獸瞳裡帶著幾分異色,他的老友,或許是在歲月長河中不復歸還,好像幹了一件大事,護住了一個人族劍修的元神。

 只是很奇怪,活下來不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嗎?那是其他妖獸都得不來的轉世長生。

 可為什麼它從這個承載獅麟殘魂的人族修士身上,從那雙平靜的妖瞳裡看到了一種難過,懊悔自責的無能為力。

 “你的神魂傷得很重,清醒不意味恢復。”狼王還是多說了一句。

 顧七看著身上的傷口,“我知道,謝謝。”

 鬼修們回來了,狼王慢悠悠地在山間散著步,往埋

 骨之地所在的洞窟行去,走至半路時,他看到遠處日光西斜,搖椅在日光中晃了晃,那是熱衷於搖椅的活屍,嚼著不知從哪順來的草藥,邊嚼邊晃著椅子。

 而少年屈身睡在其間,無形之中像是做了個難得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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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王決定下次把老友獅麟的骨頭從地底裡挖出來,也曬曬太陽,享享福。

 宿聿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沒有人驚擾,日夜不分,等一覺醒來已經過去了一天。

 而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兩隻劍齒虎撲到身上反覆舔舐,最後還是被氣急敗壞的墨獸趕走,他才從清醒的惺忪中看向駱青丘那兩隻愛好舔臉的殘廢妖獸,然後喜迎面色古怪朝他伸手打招呼的駱青丘。

 對於化神期元神來說,駱青丘的魂似乎修得特別好,在充滿陰靈兩種氣的萬惡淵裡,元神的休養要比外界快上數倍,所以他在沉睡了兩日後就清醒了,一清醒面對的就是淚眼汪汪,跪在他跟前早已死去的同門師弟們,在那短暫的時間裡,駱青丘以為自己真的死透了,才會在睜開眼看到親友,但這種悲傷卻在孔雀王舒暢展開自己尾羽的時候驀然清醒。

 “它交錢了嗎?”墨獸問:“就讓它進來?”

 孔雀王:“我肯定是交了!”

 啟靈城最近來的修士太多了,時常有修士跑去仙靈鄉,尤其是情感豐富的玄羽莊副莊主,在外人眼裡威嚴肅穆,到了夜裡只會帶著自己的妖獸躲到仙靈鄉里悲傷難過,順帶對著天邊的月亮掉幾滴眼淚。作為萬惡淵鄰居,孔雀王本身又是一隻心軟的妖獸,這幾日為了避開外界的修士跟男兒L有淚就彈的玄羽莊副莊主,就躲到萬惡淵裡圖清淨,順帶拔了一點自家子民的羽毛交居住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