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屍

 “……能動嗎?”宿聿掃向張富貴。

 張富貴被那雙佈滿淬紅金絲的眼睛嚇到,“能、能。”

 這景況血腥恐怖,張富貴見過其他野鬼在少年手下灰飛煙滅,卻也沒見過這種。他低頭看著捆在自己腳踝上的鎖鏈冒著猩紅的血氣,他不知道自己一個修為沒有的小鬼怎麼在這樣的環境下活下來的,但他知道這一定跟對方離不開干係。

 宿聿鬆開手,整個人脫力地跪在在地面上,很快他又重新站起來,一雙眼睛佈滿金絲,“把它拖過來。”

 張富貴急急忙忙地拖起活屍,膽戰心驚地跟著少年,眼看著對方走到了霧河邊處。

 在逃命的慌亂中,張富貴已經分不清他們到底到了哪個地方,見著眼前這條怎麼走也躲不掉的霧河。他眼中的畏懼多了幾分,只是這一次靠近,他忽然察覺霧河邊上的景況與他們原先見到的好像不太一樣。

 水流更湍急了……他艱難地拖著活屍,忽然間,他看到眼前的霧氣豁然開朗,像是拉開帷幕徐徐散去,聲音從迷霧中傳來,隨著他這麼一想,眼前的景況似乎越來越清晰,他看到霧河周遭的霧氣好像散開了不少,緊接著一雙雙眼睛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是飄蕩在霧河邊的野鬼。

 “鬼!!!”張富貴:“大鬼都在這!”

 宿聿在疲憊中順著他的眼睛看去,視野的白色煙河湍急迅猛,四周的聲音似乎一下就嘈雜起來,他剛想往前幾步,忽然被身邊的張富貴拉住,就聽到張富貴急聲道:“瀑布,道長前面是瀑布!”

 霧河到盡頭時飛流而下,水流如此湍急,那是因為水流到了盡頭,數十丈下方是一個巨大的深潭。

 深潭上方濃霧瀰漫,影影綽綽,但自深潭處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張富貴停住了腳步。

 南塢山有大鬼廝殺的傳聞,張富貴從未見過,但此時此刻,他看著霧河底下的幾十只兇祟,他感覺渾身冷到了極點,連半步走向前的勇氣也沒了。

 “道長,我們……”張富貴有點害怕,就一個活屍已經差點讓他們沒命,要是被底下的兇祟注意到他們,一起上估計就能把他們撕了。原以為解決了活屍就萬事大吉,可誰知道他們這是從一個坑走到了另一個坑。

 宿聿沒說話,他身上的傷口流血速度稍緩,將坑底下的情況一覽無遺。視野中的眼河出現了斷流,像是受到某些指引直直垂下,他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看著底下懸浮的幾個身影……應當就是張富貴說的兇祟。

 而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看到霧潭裡裹挾著好幾道異彩。

 與白色陰氣不同,那幾道異彩與最初在南塢山口見到的修士相似。

 “有人——”張富貴定睛一看,果真在他們所在的霧河下方看到了是十幾個修士身影,他聲音中不覺帶著幾分欣喜,“是、是修士!南塢山口那群修士。”

 修士……宿聿冷眼看著底下躍動的身影,沒有說話。

 這時候,身邊的活屍似乎再次動了一下。

 宿聿偏頭,看到了活屍以內的墨點又開始湧動。

 張富貴喜出望外,這裡這麼多大鬼兇祟,靠道長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有其他修士就不一樣了,下面那些修士可是大名鼎鼎的宿家修士,只要他們緊跟著這群修士,就一定能從霧河這個鬼地方逃出去。

 他正欲跟宿聿說明狀況,“是宿家修士,道長,我們可以出去了!”

 “你覺得他們會帶你出去?”宿聿道。

 張富貴愣住,乾巴巴地道:“……那不會,但是我們可以跟著他們啊!”

 “你以為我們怎麼進來的?”宿聿淬著金絲的眼睛微微一斜,看著遠處與兇祟纏鬥的修士,語氣平靜:“南塢深山裡的風,要怎麼吹到山口?”

 張富貴在南塢山外圍待了幾十年,見過很多大風,確實沒見過像那股將他們捲進來的風,“可被捲進來的也還有好多修士,他們……”

 宿聿隨口道:“誰知道,可能在墓裡餵了活死人吧。”

 那些修士跟他們一樣,只是大世家佔領南塢山的隨手可用的棋子。

 張富貴經宿聿這麼一說,腳底生起一股寒意,世人不是說修士都是正義凜然、匡扶正道的大善人嗎,怎麼會……

 忽然間,身邊的少年道士身形稍動,緊接著一腳把活屍踹入了霧河下方。

 張富貴:“!”

 “不是說對我的血感興趣嗎?”宿聿看著活屍摔落至霧河下方,惡劣道:“我看看它們多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