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字的二喵 作品

第1章 兵油子陳天魁

 “你怎麼也進來了?”仲禮咧著嘴問。

 “廢話,沒聽見在打槍啊?”

 “你是官員,這青天白日的誰還敢動你不成?”

 “子彈可不長眼睛,那東西打身上就是一個窟窿!” 周天群揉著額角瞪一眼外甥:

 “你見過槍斃人沒有,一槍過去別管你是多有本事,照樣挺倒。我前兩天在省城看見斃南軍的探子,一連殺了四個,都是照後腦上開槍……”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我要是在這兒吐一回你不也得沾光啊?”

 仲禮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咔咔”的皮鞋聲,兩個人都嚇得不敢出氣,只瞧見一雙高筒皮靴站在過道上不動了。

 忽然一支手槍對準了他們,唬得周天群“哎呀”一聲閉上了眼睛。

 一個粗魯的北方口音哈哈大笑著問,“喂,你倆小子躲在桌下邊幹啥,莫非和土匪是一夥的?”

 “老爺明鑑,我可是良民,土匪哪裡會要咱這樣的?”仲禮看清了對方是個肩上扛牌牌的軍官,多少放下心來大著膽子拱手陪笑說。

 “唔,看你倒還有點見識。”那個軍官用槍筒戳了戳縮成一團的周天群:“這個熊包吶,怎麼不回咱的問話,心裡有鬼吧?”

 “哪裡哪裡,他是我小舅,可不是壞人。他是縣太爺身邊的這個、這個……”仲禮一時想不起來,周天群趕緊擠出幾分笑臉來接茬:“鄙人是副督學、副督學。”

 “呦,還是位官爺,失敬失敬!”軍官這時才把手槍縮了回去,說:“出來吧,不打槍,沒事啦!”說著站起身,對什麼人吼道:“小四子,叫弟兄們進來吧,喝口茶歇息下。

 ”有個人答應著,不一會兒呼啦啦擁進來十來個兵,有兩三個顯然受了傷,裹著帶血的布或被別人攙扶著。

 中間還夾著幾個警察,進門就大呼小叫地吆喝著要吃要喝,一副十分討好的模樣。

 其它客人嚇得早鑽出去逃離了這是非之地,店掌櫃在櫃檯後面只露出個眼睛,唯有夥計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取杯拿壺地伺候這些大爺們。

 周天群本來也想溜,可又不想讓仲禮看笑話,只好站在窗戶邊咬牙挺著,腿肚子卻禁不住發起抖來。

 陳三爺看在眼裡,暗自可笑這個少爺哥太軟,他故意要顯自己的膽量,便和那軍官搭訕道:“長官是來拿土匪的吧,不知道抓到沒有?”

 “老子出馬還能有跑?早按在那裡了。”軍官惡狠狠地掉頭問手下:“人吶,捆到幾個?都給我拉進來!”

 那個叫做“小四子”的兵的跑出去吆喝了幾句,立刻有四、五個兵簇擁著五花大綁的一男一女走進來,喝著:“跪下、跪下。”

 硬逼著兩個人跪在磚地上。軍官得意地衝男人點點頭:“咋樣,不橫啦?蔫了吧?”

 “呸,要不是你抓了我妹子,這會兒還不知道你能挺著不!”那人擰著脖子不服氣。

 “嘿,他孃的嘴硬呵!”軍官伸手拉出了插在小四子腰裡的馬鞭舉過頭抽了一下,對方脖子上立即出現一道血印。

 “王八蛋!你聽好了,老子不死必定回來用鞭子還你五十下!”那人揚起臉來大叫。

 這時眾人才看出他很年輕,才不過二十歲的模樣,漁民似的黑臉膛,嘴抿得緊緊地,也許因為生氣的緣故下巴略顯突出,明亮的眸子閃著仇恨的光,身板繃著,撕扯中露出的肩膀飽滿結實。

 軍官吃驚地瞪他,努力把鞭子舉得更高。小四子跳過來拉住他的胳膊,帶笑道:

 “排長、大哥,您消消氣,犯不著和一個土包子叫陣。再說要是打壞了拉回去也不顯咱弟兄們的神武,打死了就不值錢啦,那買夜壺不是還要看個品相嗎?”

 軍官“哼”地冷笑了一聲:“好,把他這副皮囊留給局子裡的弟兄們收拾吧,老子才不費這個力氣!”說完轉身坐在小四子順過來的條凳上,衝仲禮招手:

 “這位小老弟,陪咱坐下喝杯茶可以吧?”說著還瞥了周天群一眼,卻沒理他。

 仲禮覺得挺有面子,滿心高興。趕緊過來接過夥計手裡的茶壺給軍官倒滿,一邊說道:

 “長官一心為民,實在辛苦,陪您喝茶是小民的榮幸。這樣吧,連弟兄們在內,今天的茶水、點心都算在我身上啦!”

 大兵們頓時眉開眼笑地一片叫好聲,仲禮瞥見門口似乎還有一、兩個當兵的,忙招呼夥計給外邊的也送些吃喝去。

 軍官很高興:“看不出你挺明白的嘛,好啊,俺喜歡!”說著衝周天群一擺下巴:“喂,你小子那個官是拿錢買的吧?還不如給他做呢!”

 仲禮心想也別讓自己小舅太沒面子,趕緊笑著說:“我哪有這個福氣。”接著話題一轉:

 “長官神武,我是真心願意交您這個朋友!小民是西陳家集的陳仲禮,敢問長官尊姓大名?”

 軍官一抱拳:“幸會,俺大號陳天魁。”

 “幸會、幸會,原來還是本家。”仲禮拉著周天群小心坐下,奉承說:“陳長官今天抓了條大魚吧?好運氣吶。”

 “嗨,這等毛賊不值一提。”陳天魁樂得眉毛都飛起來了似的:

 “這幾個傢伙都是前些天在唐家鎮砸搶週記米行的,聽說他們今天還要到這裡來鬧事周老闆就給警局報了消息,上峰派在下來時還不信吶,誰想是真的,白讓兄弟立功。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