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月夜 作品

第805章 江東洛氏!

 馬伕得令,便駕駛著馬車往謝府而去。

 謝氏。

 近二十年崛起最快的家族,在剛剛編氏族志時,謝氏還未曾進入最頂級的九大家族之列,作為中原遷徙而來的外來戶,勉勉強強在氏族志的第二列站穩了腳跟。

 但謝氏謝安,乃是江左大才,最風流的人物之一,是洛有之的左膀右臂,於是家族一躍而起,在重編氏族志時,如今的姑蘇謝氏,位列第一等的高門大族。

 實際上這正是作為士族的真相。

 一百年前的四世三公汝南袁氏,真正從低級士族崛起為高門,不過是幾十年的時間,因為皇權而興盛,又因為爭奪皇權而敗落。

 皇權是世俗最強大的力量,足以讓一個家族興盛又滅絕,就算是傀儡皇帝,也能夠用一身血,將一個頂級的家族拖下水。

 這就是皇帝!

 所有世家大族都有一顆化家為國的心。

 因為只有化家為國,才能長久的保存富貴,否則一旦沒有人才,幾代人,不足百年就要衰落,甚至一旦沾染皇位繼承之事,數十上百年的謀劃,一瞬間就身死族滅。

 洛氏不王是因為做王會死,也是因為即便是不王,洛氏也能長久的保存富貴,否則洛氏早就做皇帝了。

 如今梁國蕭氏的皇位比楚氏穩固的多,尤其是經過洛有之十八年孜孜不倦的治理,基本上在梁國中,形成了平衡,於洛有之而言,他固然不希望士族門閥壟斷梁國官位,但他也沒有徹底將士族門閥從道義上打垮。

 洛有之認為士族門閥的存在,自有其意義所在,並不是完完全全的壞處,他提拔寒門也不是認為寒門生來就該掌權,而是擔心有人才遺失於荒野,最終造成社稷的震盪。

 可謂是實用至極!

 完全貫徹了洛氏一向的治政思想。

 馬車停下,洛顯之自馬車走下,謝氏的門庭很高,但府邸並不如何煊赫,充滿書卷氣,這恰恰是如今江左所流行的風氣。

 那就是素雅,多談經義,儒家經義,以及佛教經義,道教經義,這些東西在此地融合,江左的風物以及自然風光,又與這些頗為相配,不似北方那般嚴寒,難以生存,於是愈發繁盛。

 “洛氏洛顯之來訪,還請稟報。”

 洛顯之送上拜帖,而後靜靜等在府邸外,手中提著兩件禮品,洛氏從不缺禮品,江東洛氏,得到了許多東西,作為傳世之物。

 門房一靜,連忙往府中跑去,府中頓時有些雞飛狗跳,府邸大門而開,一身寬袍大袖頭戴冠巾的謝安走出,洛顯之躬身作揖行禮道:“太傅,顯之貿然來訪,還請太傅恕罪。”

 謝安臉上滿是笑意撫須道:“賢侄來訪,如何說不得冒昧,快快請進。”

 二人相伴而行,行至中堂。

 謝安屏退左右,而後有些緊張的問道:“賢侄如何突然到了建業城?”

 洛顯之苦笑道:“陛下多發書信,不得不來,侄兒剛剛從皇宮出來,陛下欲要使侄兒為尚書令,暫且拒絕,來到太傅府上,正是想要詢問一番,為何陛下會突然這般反常?”

 尚書令!

 謝安立刻便是一驚,不過想到眼前這位可是故姑蘇郡公之子,整個梁國中,除了太子之外,大概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在身份上勝過眼前這位,也就覺得正常。 聽到洛顯之相問,謝安躊躇一瞬,想到兩家關係,低聲道:“賢侄,這是小道消息,是我侄兒所聽言的,據說我梁國大軍在豫州吃了一場敗仗,糧草沒能供應完全導致我軍敗績。

 這消息被陛下所掩蓋,據說是有大臣在其中中飽私囊,陛下想必是對如今主政的大臣不滿,所以想要撤換,畢竟軍國大事為先。”

 洛顯之聞言一驚。

 在討滅胡人後數年,隨著各國都大致上漸漸有了一些氣力,永遠不會停下的人類,自然開始了戰爭,其中規模最大的就是燕國和梁國聯合征討漢國,號稱要瓜分漢國之土,以黃河為界,黃河以北歸燕國,黃河以北歸梁國。

 劉諶是個人傑,是個優秀的皇帝,但同時面對燕國和梁國,還是力有不逮。

 尤其是數年前,燕國有個小將,名為慕容恪,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卻百戰百勝尤其是大軍團之戰,還沒有吃過虧,加上蕭衍和梁國處於巔峰,國中名將同樣層出不窮,一下子就讓漢國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冀州北部的城池多被慕容恪所奪,豫州的土地也在不斷被梁國蠶食。

 漢國之所以還能夠挺得過來,魏國伸出援手是極其關鍵的,因為魏國和燕國在河東有巨大的利益衝突,正如同戰國時,秦國和魏國對河東河西的爭奪一般。

 魏國希望能夠將燕國的兵力牽制到漢國一線,這樣他們就能騰出手來奪取河東,進而得到進攻燕國的跳板。

 蕭衍最順利的時候甚至快要攻下整個豫州,幾乎整個淮泗都落入他的掌握,但關鍵的時候,洛有之突然薨逝,蕭衍在前線糧草不濟,只能匆匆退回。

 沒想到如今卻吃到了敗仗。

 不過這敗仗應當不大,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衝突,只不過這場衝突,讓蕭衍感受到了不妙,所以才會這般焦急的讓自己接任父親的職位,這算是病急亂投醫了。

 先不言自己能不能比得上自己父親的才能,就算是能比得上,但情勢不同,那麼多人虎視眈眈,現在洛氏主支不顯,已經消失在人間十幾年了。

 當世唯一一個有聖痕的洛氏子,據說還在西域,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所有人都知道在征討胡人的戰爭中,洛氏嫡系死絕,遭遇了比洛國亡時還要重的災禍。

 現在據說所有的洛氏殘餘人都在遙遠的遼東,但那裡雜草叢生,道路隔絕,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找得到,就連當初洛氏大軍出來的道路都已經被積雪所化的水沖垮,誰都找不到洛氏。

 這世上已經沒有洛氏嫡系,沒有聖痕存在了。

 江東洛氏,在許多人看來,的確是洛氏,但又不是洛氏,因為究其根本,世人對洛氏嫡系是帶著天然畏懼的,那眉心上熠熠的聖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所有人,洛氏的確是不同的家族。

 但江東洛氏眉心上沒有聖痕,這威懾力就大打折扣。

 江東洛氏行事與洛氏嫡系是完全不同的,他們要守住洛氏在中原的名號,需要通天的智慧和不菲的運氣才行。

 尤其是在漢國的英侯一脈愈發凋零之後,江東洛氏就更加的謹慎。

 漢國英侯一脈所遭遇的是難以想象的,如今英侯一脈,只有一個男子,那就是當代英侯,他只有女兒,沒有兒子,如果不能生下一個兒子,英侯一脈將會以絕嗣的結局退出歷史舞臺。

 洛顯之深深皺著眉頭,面對謝安所講,他的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這恐怕就是皇帝所說的非常之時了。

 過了許久,洛顯之緩緩道:“太傅,如今四國爭雄,燕梁二國對魏漢二國,正處於極其關鍵之時,若是能夠瓜分漢國,再奪取蜀地,我大梁將有併吞天下之姿,陛下恐怕同樣是有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