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卷七
雪梅也沒出現,她報了幾個學習班,忙著在a市這座城市站立腳跟。
倒是夏母,隔三差五的過來,給江餘帶吃的,主要是看看他們兩個男人在一起過日子行不行,還擔心鬧矛盾的時候動手。
“攸兒,下雨天你多注意一下雷湑的腿。”
“我知道。”江餘把疊好的衣服放櫥子裡,“二姐怎麼樣?”
“醫生說她心裡藏著事,大概是有什麼心結。”夏母唉聲嘆氣,“她成天抱著小時候的相冊發呆,媽不知道她都在想寫什麼。”
江餘趁雷湑去十七堂處理事情的時候,去了醫院,見到背對著他坐在窗前的女人。
不到半年,瘦的不成樣子,再也找不出江餘第一次見的那種感覺。
“二姐。”江餘湊近,看著相冊裡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你想大哥嗎?”
夏知綺身子一顫,發白的手指摳·著相冊,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聽媽說雷湑住在你那裡,都還好嗎?”
沒有意外的逃避,江餘靠著窗臺,自顧自的說,“大哥走了也有些時候了,說起來我還夢到過幾次。”
發現對方的注意力被吸引,江餘繼續,“他看起來不錯,還是以前的老樣子,跟我說好好看著百源,還有你和媽。”
夏知綺聽的入神,輕著聲音喃喃自語,“我沒有夢到。”
有失落,也有委屈,像個沒有得到玩具的小孩。
江餘皺了皺眉,夏知綺比他想象的還要在乎她那個大哥。
“小時候我身體不好,脾氣也差,沒有人願意跟我玩,只有他給我講故事。”夏知綺垂頭,“大哥對我很好,教我寫字畫畫,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那時候百源還是個不起眼的小超市,夏父和夏母都一門心思投進他們的事業,家裡的三個孩子從小就被保姆帶著。
夏攸是個小霸王,成天跑出去玩,不受待見的夏知綺唯一的依賴就是夏懷硯,久而久之,根深蒂固。
可能夏懷硯的死對夏知綺來說,打擊太大,無疑是在告訴她一個殘酷的真相。
人是鬥不過命運的。
所以夏知綺才自暴自棄,等著所謂的命運降臨到她頭上。
江餘把失聲痛哭的女人抱在懷裡,陪她待了一下午,給她編了一個夢。
他回去就看到樓底下的男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的病我知道一點。”雷湑說完這句,就靜靜的看著江餘。
“別這麼看我。”江餘推著他進電梯,按下樓層,“放心,我心臟沒問題。”
“還是要多檢查幾次。”雷湑不放心。
“晚上吃什麼?”江餘轉移話題,揪著眉毛說,“我不想炒菜了。”太難,還是切菜容易。
雷湑默默抽了一下眼角,你那是炒菜不是煮?
“算了,還是我炒吧,你教我。”江餘突然改變主意,他要是再說下去,這個自尊心強,又覺得什麼事都要自己承擔的男人該難過了。
事實證明,把菜炒熟這事真的不難。
當然也是老師教的好,任由學生暴躁的發脾氣,還一通威脅砸鍋。
在這個世界,江餘的廚藝得到了質的飛躍。
夏知綺離開的那天正好是清明,夏母和江餘在墓園,他們接到消息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
江餘望著相鄰的兩個墓碑,忽然覺得一生太短,轉眼就沒了。
垂放的手被一隻粗·糙的大手包·裹,帶著安·撫和擔憂的摩·挲,江餘收回視線,在雷湑臉上定格了許久。
在夏知綺離開不到一年,夏母的精神出現了問題,她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有時候聲音很大,對著空蕩蕩的客廳罵罵咧咧,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邏輯可言。
有時候聲音又很小,湊過去也聽不清,問她,她就搖頭“什麼也沒說。”
江餘和雷湑看著她的情況越來越差,除了大半夜獨自一人在房裡晃來晃去,還喜歡把陽臺剛曬下去的衣服全扯下來丟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在上面蹦跳。
兩人沒辦法,帶夏母去住院,誰知夏母在醫院精神更惡化,哭著吵著要見她的兒子,那些醫生也不敢用武力,只是照實把情況說了。
江餘又把夏母接回來照顧,每天被她當作幾歲的小孩,哄吃飯哄睡覺。
連帶著雷湑都一起聽了夏母的搖籃曲。
那天是江餘最不願去想的一段記憶,他只是在廚房把榨好的豆漿倒進杯子裡,出來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玩積木的夏母就不見了。
書房的雷湑聽到他的喊聲,轉著輪椅出來,知道人不見了以後,冷靜的給小區的手下打電話。
那些人都沒見到老太出來,雷湑把事跟江餘說了,江餘第一時間就去的天台。
那截樓梯雷湑上不去,江餘一個人上去的。
迎面的狂風把沒有顧得上穿好的外套吹開,江餘在天台邊上找到人,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媽,過來。”
站在那裡的夏母沒有配合,反而往前面靠近。
江餘臉上的表情變的可怕,他放緩語調,“你不是要去看二姐嗎,你過來,我陪你去。”
“攸兒,媽累了。”夏母恢復了正常樣子,那些悲涼也跟著浮現,她佈滿皺紋的眼睛裡流露出慈和的笑意,“你有雷湑,媽很放心。”
江餘猛撲過去,胸口撞·到邊緣,痛的他五官扭曲,只來得及抓住一片冰涼的衣角。
他轉過身蹲在地上,沒有往下去看那一灘刺眼的鮮紅。
那片墓園又多了一塊墓碑,住著夏家的四口,江餘一個外人每年給他們掃墓,帶著夏家的基業百源站在商界頂·端。
外界知道百源和十七堂的關係是在一個招待會上,雷湑向全世界公佈他的伴侶。
國內譁然一片,兩個男人的愛情對很多人來說荒唐可笑,但是他們無論怎麼議論,也干涉不了。
早就知道雷湑是十七堂掌權人的元修齊看到新聞的時候,他正在賀達家裡蹭飯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撐了,元修齊突然蹦了一句,“當年我還跟雷湑說,如果夏攸不要他,可以隨時來找我。”
砰,賀達手裡的碗在桌上滾了兩圈,他陰陽怪氣的笑著說,“還真沒看出來,大情聖,要不要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夏攸是不是打算一直要雷湑?”
“別啊,那多缺德。”元修齊滿臉正色。
賀達橫眉豎眼的怒吼,“立刻給老子滾蛋!”
元修齊後悔的想把整張桌子吃了,他腆著臉笑,“我錯了。”
陽臺剔牙的賀父見狀,看出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他一溜煙的跑了,出門找人下棋去了。
兩人吵吵鬧鬧,大半都是因為元修齊那張欠抽的嘴巴,當然被抽的也是他自己。
雷湑四十歲,小他幾歲的雪梅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
對方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師,婚禮也很簡單,就是請了各自的同事,親戚過來辦了十來桌。
江餘和雷湑都以雪梅的兄長出席了那場婚禮,他們送上的大禮讓人目瞪口呆,這樣的大手筆也是在告訴所有人,雪梅在a市不是無親無故。
在這之前,很多人都瞧不起她是從農村出來的,對方那邊甚至覺得配不上。
有這麼一出,雪梅以後的生活就會好過很多。
等雪梅一家安穩下來,江餘和雷湑把那套公寓買下來當作在a市的家,他們帶著簡單的衣物離開,一年的大半時候都在那個山溝溝裡面。
請人蓋了房子重新規劃,比原來的要大一圈,菜地就在屋後沒多遠,門前和院子也很空曠。
沒有喧囂和燈紅酒綠,寧靜淳樸。
因為雷湑的腿不便,家裡的浴室是江餘自己佈置的,從a市買的浴缸幾經週轉到了他手裡,佔據了浴室三分之二的面積。
雷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泡在浴缸裡,聽著耳邊抱怨的聲音,無比滿足。
“這條腿好像比那條結.實一點。”江餘捏.捏,又揉.揉。
雷湑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放進他的髮絲裡,貼著頭皮輕輕穿梭。
按了一會,江餘把毛巾一丟,雙臂擱在兩側,仰在浴缸裡,眯著眼睛享.受雷湑的服.務。
“養頭豬吧。”
“好。”雷湑一愣。
“跟以前那頭差不多,要花的。”江餘若有所思。
“嗯。”雷湑把他的腳.趾包在掌心裡,抹了沐浴露仔細清洗。
“在山裡通一條路吧。”江餘把手伸進水裡,一路熟悉的往上游移,靠上去趴在雷湑身上,不輕不重的.啃.他的下巴。
這樣趕集的時候還能一起去。
雷湑抬眼,炙熱的目光凝視片刻,說好。
並沒有讓江餘等多久,連通村子和鎮上的石子路就鋪上了,這件事讓附近所有村子都高興了很長時間。
村子裡的很多年輕一輩都不認識雷湑和江餘,一開始還有點梳理,後來漸漸的,來往就多了起來。
在十七堂發展到季老臨終前提出的目標後,雷湑就打算退下來,但是堂裡的那些人都不同意,為這事鬧的很大,阿一頂著大傢伙的期盼出現在村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