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矢翊 作品

第 23 章





見到庭院裡的季魚,季老太君神色淡然,說道:“阿魚,這次偃月山莊的事,辛苦你了,回去好生歇息,好好養身子。”




季魚張口想說什麼,聽到江逝秋說:“祖母放心,我會盯著阿魚的。”




季老太君嗯一聲,朝他道:“有勞了。”




兩人直接無視季魚,和平地交接完“阿魚的照顧問題”,季老太君便離開。




季魚:“……”




目送祖母離開的身影,季魚懷疑地看向江逝秋。




“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江逝秋見她懷裡還捧著那束山花,雖然是清晨時摘下來的,因用了術法,仍是色澤明麗鮮妍,精神抖擻。




他親暱地拉著她的手,溫柔地說:“娘子,為夫很高興。”




“高興什麼?”季魚問。




“因為娘子在祖母面前護著我呀。”江逝秋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墨黑的眸子裡倒映著她的身影,“娘子一心護著我,實在讓為夫感動。”




季魚臉皮沒他那麼厚,有些羞窘,輕咳一聲,硬生生轉移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江逝秋雙眼染上笑意,“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祖母怕我對娘子不是真心的,幸好為夫一片赤誠真心,足可感動天地,祖母終於相信為夫,讓為夫以後和娘子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夫妻守望相助……”




季魚:“……()”




真的?()”季魚懷疑地看他,總覺得以祖母的性子,應該不會說這種膩膩歪歪的話。




江逝秋一臉正色:“是真的,不信你去問祖母。”




說著,他看向她身後的方向。




季魚心知有異,猛地轉身,發現祖母去而復返,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季魚這才注意到,自己與江逝秋的舉止親暱,靠得極近。




在長輩面前與他親近,讓她實在羞窘,臉頰微微泛紅,趕緊將手抽回來。




江逝秋果然臉皮厚,不以為意,坦坦蕩蕩地喚了一聲祖母,還笑著說:“祖母,阿魚不相信我的話,你來給我評評理。”




季魚已經麻木了。




季老太君臉皮微微一抽,見孫女看過來,清了清喉嚨,說道:“正是如此。”




季魚狐疑地看著祖母,覺得以祖母對她的愛重,肯定不會幫外人。




難不成他說的是真的?




倒是江逝秋見季老太君向著自己,很是高興,溫柔地說:“娘子,你瞧我沒撒謊罷?我從來不會騙娘子你。”




季魚無視這話,朝祖母問道:“祖母,可是還有什麼事?”




不然祖母不會去而復返。




季老太君很沉得住氣,似乎剛才的事只是一個小插曲,朝孫女道:“下個月是青羽陳家老太爺壽辰,陳家給季家下了帖子。”




季魚聞言,神色微斂,說道:“知道了,我會去的。”




季老太君打量孫女,“你若是不想去,我讓不歡去便是。”




她說的是季不歡,是季家年輕一輩比較出眾的弟子,性子沉穩可靠,最近帶著季家弟子出門歷練,還未回來。




季魚搖頭,“祖母,不必如此,我是季家的少主,最是合適,省得旁人說我們季家沒禮數。”




季家確實沒什麼人,但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地步。




青羽陳家老太爺是何等人物,他的壽辰連朝廷都會給幾分面子,季家也不好隨便派個人過去。




以季老太君的身份,自然不必親自出面,再加上她年前舊疾復發,身體其實並不算太好,季魚不想讓祖母在路上奔波。




季老太君聞言,沒再反對,只道:“下個月初,你便準備出發。”




說著,她又看向伴在孫女身邊的江逝秋。




若是以往,她自不願意讓孫女去青羽陳家賀壽,不過現在孫女身邊多了這位,有他在,何人能欺她的孫女?




季老太君心下嘆氣。




福禍素來相依,是福是禍,哪能分得清?




她回到主院,來到主院裡的一間廂房,房裡供奉著的不是神牌,而是兩個牌位,一個是季老太君亡夫的牌位,一個是女兒季瀾的牌位。




季老太君捻起香,給他們上香,凝望著丈夫和女兒的牌位,那雙被歲月侵蝕的眼添了些渾濁。




“瀾兒,祂還是來了。”她輕聲對著女兒的牌位說,“詛咒不可逆,唯有如




()此,才能救阿魚……可我也不知道如此對不對,若是祂對阿魚懷有異心,不願意承認這樁婚事,只怕阿魚有一天……”




**




季老太君回來後,季魚便清閒起來。




她將江逝秋送她的花插在花瓶裡,往裡注入清水,認認真真地養起來。




這束山花雖不如養在院子裡精心侍弄的名貴花卉好看,卻有一股野蠻的生機,開得肆意妄為,暗香浮動,屋裡看著都亮堂鮮妍不少。




琉璃瓶裡的胖頭魚對山花虎視耽耽,總趁著無人注意時,從瓶裡躍出來,叼幾口花瓣。




起初季魚並不知曉,看到少了一些花瓣,還以為凋落了。




直到有一次,她進屋時,正好看到從密封的琉璃瓶裡躍出來、瞬間張開比它的大頭腦袋還要大的血盆大口的魚妖,一口叼住花瓣,重新回到瓶子裡歡快地啃起來,方才發現這事。




胖頭魚發現她時,身體一僵,然後決定裝死。




季魚有些好笑,走過去看了看瓶裡的胖頭魚,問道:“你既然能離開瓶子,怎不離去?”




居然還好好地待在琉璃瓶裡,這世間有如此傻的妖物嗎?




胖頭魚見她沒有怪罪之意,不再裝死,一邊咀嚼嘴裡的花,一邊用泡泡眼瞅她。




是它不想離開嗎?




是它不敢啊!




它敢肯定,只要自己前腳離開,後腳馬上被那位尊主捏死。對那位尊主來說,捏死一條魚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它哪裡敢拿自己的命去賭祂的仁慈?




妖邪沒有慈悲之心,只憑心意行事,肆意妄為。




不過……




魚妖看向季魚,覺得這個除妖師非常神奇,明明出生便被詛咒,偏偏又與幽冥的另一位尊主訂立婚契盟約,得祂庇護。




要不是看破江逝秋人皮下的可怕,它根本想不到這個成天黏黏糊糊地追在除妖師身邊的男人會是一位強大的妖邪。




季魚似乎能理解魚妖的意思,笑道:“是因為江逝秋嗎?”




魚妖甩甩尾巴,正要表示贊同時,江逝秋的氣息倏然出現,它的尾巴一僵,繼續裝死。




江逝秋從外面走進來,含笑道:“娘子,你說什麼呢?”




季魚轉頭看他,在胖頭魚緊張得快要炸鱗時,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條魚妖很是乖覺,一直沒逃走。”




江逝秋看魚妖一眼,不在意地說:“它不敢,要是敢逃,宰了煲魚頭湯。”




胖頭魚:“……”




季魚看胖頭魚的泡泡眼都要流淚,笑著轉移話題,“你今兒去何處了?”




江逝秋雙眼發亮地看她,覺得娘子這是在關心他呢,絲毫不覺得她這是監控他的行蹤,怕他出去禍害人間。




胖頭魚感激地看季魚一眼,覺得這位除妖師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聖人,居然幫它隱瞞偷吃花瓣的事。




江逝秋拉著她在榻上坐下,將自己從外面帶回來的點心拿出來給她嚐嚐,一邊說:“今兒有鎮妖司的人來找我。









“鎮妖司?來的是何人?”季魚疑惑地問。




江逝秋渾不在意,“是皇城那邊派來的,叫秦什麼,忘記了。”




“秦渡!”




“對,好像是這個名字。”




季魚有些吃驚。




秦渡這個名字在除妖師中很響亮,他是皇城雲京世家子,天賦出眾,自幼便入皇家禁地修行,是皇室特地培養出來的天才除妖師。




據說將來江朝山從鎮妖司指揮使退下後,將由他來接任江朝山的位置。




他十五歲時入鎮妖司,短短數年間連破無數大案,誅殺妖邪甚眾。




聽說很多妖物對他恨之入骨,曾設陷阱欲要置他於死地,都被他破解,全身而退。




這樣的人物,就連四大家族都要禮遇三分。




可看江逝秋,壓根兒就不當一回事。




季魚沒想到朝廷會派秦渡過來,如果不是江逝秋橫空出世,佔據皇城鎮妖司指揮使的位置,卻不幹活,只怕朝廷也不會特地派他過來。




由此可知,或許整個大禹之地的凡人的記憶,確實已被他篡改。




季魚問道:“他來做什麼?”




“也沒什麼,和我說一些雜事,朝廷派他下個月去青羽陳家。”




季魚恍然,不管四大家族和朝廷的關係如何,明面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守護人間。




青羽陳家老太爺的壽辰,朝廷自然也要有所表示,特地派人過去祝壽。




身份太高的不行,身份太低的也不行,派出秦渡這個朝廷看好的年輕一輩的除妖師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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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季魚在季家見到秦渡。




秦渡正和季老太君說話,見到相攜而來的季魚和江逝秋時,起身行禮。




“江大人,季少主。”




秦渡長著一張娃娃臉,明明已經二十好幾的年紀,看著卻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唇紅齒白,很是乖巧。




當然,乖巧只是表面。




作為一名從小就被人看好的天才除妖師,難免有幾分恃才傲物,大多時候都是氣勢凌人,還有一張喜歡挖苦人的嘴巴,被他得罪的人不少。




不過此時,秦渡卻格外老實。




這裡的人中,季老太君不僅是長輩,修為高深,實力遠在他之上,由不得他放肆。




更不用說江逝秋這個空降的“皇城鎮妖司的指揮使”,不僅是他的上峰,實力更是深不可測,就算是條龍到他面前,也得老老實實地盤著。




至於季魚,雖有廢物之名,但這是江逝秋入贅也要和她成親的人物,有江逝秋在,誰敢得罪她?




秦渡又不傻,不會當著江逝秋的面對他的妻子無禮。




季魚和江逝秋坐下,聽祖母和秦渡說話。




她仔細看了看秦渡,發現這位被朝廷寄予極大希望的天才除妖師,同樣對江逝秋的身份沒有絲毫懷疑。




秦渡此番來巫山城,除了為公務,也是為江逝秋而來。




誰讓江逝秋這指揮使待在巫山城不走,有些事需要向他稟報,同時需要他處理。只是江逝秋性子比秦渡更難搞,秦渡無奈之下,只好迂迴找上季老太君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