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公 作品

第35回:下關亂點鴛鴦譜 陶三郎三鬥寒魔

 三郎思索一會道:“如今寒禁陽春,不若指寒為姓,就喚作;‘寒思陽’怎樣?”那女子連忙稱謝道:“寒思陽,我有名字了!多謝陶公子再造之恩!”三郎謂唐老道:“老者可否覷三郎之面,叫寒思陽去換身乾淨衣裳來?”老者即命丫鬟領去廂房換洗。少時丫鬟簇擁出寒思陽來,真個嬌容玉面;怎比前番?但見:

 當廳見裙衩,嬌媚擁思陽。

 青絲盤雲髻,玉面脂勻妝。

 似花含雲露,旭日弄海棠。

 潔淨渾無染,身披錦繡裳。

 分明冰肌貌,芳齡少女郎。

 當下寒思陽芳容一現,豔驚四座。俱道:“好個寒思陽,原不是烏鴉,是鳳凰哩!”寒思陽款款行至三郎跟前深深道個萬福。啟齒說道:“陶公子恩同再造,叫思陽何以為報?”三郎笑道:“妹子說那裡話?無過舉手之勞,說什麼恩謝回報?你且來入座與我等同吃三杯酒!”寒思陽入座;飲了三杯,敬了三杯。三郎問道:“妹子可否識得字?”思陽道:“

便識得些,只是不多。知道孔子乃文章之祖,老子乃道德至尊,李世民是個好皇帝,嶽爺爺是被秦檜所害!”三郎道:“好,好,能識賢愚忠奸,女中豪傑!”只見唐寧一旁發笑。老者罵道:“逆子,怎地這等沒有規矩?笑甚事?”

 唐寧笑道:“我笑並非他人,乃父親也!”那老者一發怒道:“畜生,怎敢笑你老子?”唐寧道:“正如陶公子所言;思陽姑娘乃是女中豪傑,父親卻將其困於柴房,罰做賤役。可見父親乃不識賢愚之輩。這倒也罷,卻將范蠡,劉伯溫古今賢能之人視為模範,卻不可笑麼?”老者聞言;氣得啞口無言。時見三郎笑道:“好好,天作之合!天作之合!”老者問:“是什麼天作之合?”三郎道:“老者,三郎有一不情之請!”老者道:“請說!”三郎道:“我意與你幼子結為兄弟如何?”老者喜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恐我幼子高攀!”即命撤去席面,排案焚香。兩個結拜畢。三郎道:“為兄痴長一歲,當是哥哥!”

 唐寧即時拜見哥哥。三郎道:“賢弟且住!”叫聲:“思陽妹子近前來。”寒思陽近前問道:“公子是甚吩咐?”三郎道:“我與唐寧今為兄弟,這是緣分,與妹子結識今宵,亦是緣分。為兄更無他事,想著妹子與賢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如由我來媒做冰人,促成這場喜事,締結你二人姻緣之美!卻不是好?”寒思陽聞言;低頭無語。唐寧說道:“兄長美意令弟惶恐!若說做成這門好事,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三郎笑道:“全在我身上就是。”

 謂寒思陽道:“妹妹,俗話說;男莫入錯行,女莫嫁錯郎。似唐賢弟有才有志之輩,卻不可錯放過了!”寒思陽道:“兄長明鑑,似唐寧此般公子,思陽怎敢高攀?今既是唐公子俯就有意,我怎敢無仰高之情?一切全憑佳客做主就是!”三郎笑道:“郎有情,妹有意。好一番鴛鴦之美!”問老者道:“未知老者之意若何?”老者笑道:“既是我兒喜歡,由他便好,再不復言!”三郎笑道:“好,好,左右是左右,就今匹配之喜,天作之合,不若來收拾廳堂,張燈結綵!與賢弟做成這門親事;拜了天地。好教他二人洞房花燭!”

 府上眾人聞得成親,也都歡歡喜喜,一時紅燈高掌,掛彩噴香。正是:

 怡月來喝彩,無日盡暗香。冰賀新人喜,凝寒禎兆祥。

 眷姻成鸞鳳,擇偶共鴛鴦。和諧真佳會,新人來洞房。

 一時;一雙新人拜堂已畢,送入洞房,一宿洞房花燭,魚水之歡,自不消細說!次日清晨起床,府上男女俱說寒冷!只見老者與唐寧夫婦都來拜謝三郎。見禮已畢,都說;‘怎麼這等寒冷?久坐不得!’打開門一看;都睜著眼吃了一驚,只見外面大雪紛飛,白茫茫地;封寒比前更甚!三郎出門觀看;叫聲苦!這番冰雪比前凍得更嚴。但見:

 河湖凝三尺,玉瑩皆滿蒼。花柳支支透,冰凌處處長。

 徑封難行走,泛舟哪有方。無柴炊煙冷,鳥兔把蹤藏。

 飛雪還愁少,梨花蓋地張。陽春真苦境,一派白茫茫。

 合宅上下見此驚道:“天呀,似此白雪皚皚,冰寒更甚,絕人路矣!”那老者叫道:“先生,如今想是寒魔惱你,做法再興冰雪,意欲與他兄弟報冤哩!”三郎道:“你等且莫驚慌,憑他如何惱我,左右只在這幾日工夫;還你清平大理來!”老者聞言歡喜道:“有勞先生了!”三郎道:“似此寒魔發狠,你等糧食可還充裕?”老者道:“這個不消三郎掛記,我等糧食滿倉,一兩個月不愁沒飯吃!”三郎道:“如此甚好,你等且莫出門,待我再鬥寒魔去來!”眾人不敢相留,眼巴巴看著三郎踏著那亂瓊碎玉,頂著大雪而去。眾人心酸歸府不題。

 卻說三郎別了唐家家眷,覆上蒼山,心中惱怒:“想我二斗寒魔不得成功,返惹得魔頭變本加厲,再行冰凍,誠然可恨!今番上山,定要降了魔王,破冰成功!”不覺早到關風洞前;只見洞門緊閉,更無妖怪蹤跡。他也不分好歹,將鐵杵打破洞門,闖將入來。洞中一發悄寂,一應傢伙什物件件安在,端不見半個妖精?叫道:“怪哉!似他妖族龐大,如何一夜之間消失殆盡,不知去向?想他弄了這場冰雪,懼我上門討擾,連夜搬到他方去了!卻叫我那裡去尋?”

 就在洞中四處檢索,更無一絲痕跡。自道:“似此怎生結束?”忽見壁上嫦娥畫卷似有風吹跡象。邁開步,提著杵,解下那捲畫來攬入懷中。看壁上時,吃了一驚!只見壁上一個**,不足一尺方圓,正塞著一塊石頭,只有左下角半寸大小一孔,隱隱透著風,故此吹動畫卷。三郎道:“想是妖魔由此走路,恐我知覺,將它封了。不料其底透風,著我知覺。也是你命合該休哩!”舒手取下石塊。便有一陣寒風吹來,只見洞中黑乎乎的;只透著豆大一點光亮!

 三郎隨即縮小身軀,跳上洞穴。行勾多時;但覺洞穴寬敞高大了,約莫四尺高下。又不知走了多遠,漸覺又寬敞了些,風也小了。再向前時,更不覺有風,就有七八尺高下。原來此洞洞口小,入深越大,就和喇叭口也似。三郎復了原身,行勾三十餘里;才走至盡頭,跳下來。原來又是一

處冰天雪地。也有一座洞府,舉目看時;洞首也是;‘關風洞!’。三郎見此驚道:“蹊蹺?我穿越這個山洞,走了許遠路程,怎地返回來了?”看那洞口又不見了倩倩三個,越發驚疑!

 你道怎麼又有個關風洞?原來寒魔冰凍大理之時,就做下兩座關風洞;一般無二!兩座洞穴之間有一深穴通融。只是一個在東山,一個在西山,原非一處關風洞。當時三郎百思不得其解?正躊躇間;轟的一聲,洞門開了。三郎抽身閃在崖後。只見洞中閃出幾隊小妖,舞刀弄劍,操兵演練。耍彀多時,覺得乏了,席地兒坐將開來。一個小妖道:“原是大王有計較,來時就做下兩座洞府。一個在西一個在東。如今陶三郎西山撲空,不知我等去向。我等卻在東山照樣快活!管教那廝莫不著頭腦哩!”

 三郎聽得分明,暗道:“果然精明,若非天網恢恢,我怎麼能尋來此處?”抬起頭,看見日影;叫道:“是了,是了!想著西山背日,此處臨日。必是東山無疑,絕非一處關風洞!好魔王,偏你有計較,我便尋你不著,饒你不成麼?”喝一聲,跳出來,掄鐵杵一頓亂打,可憐那些小妖一個個那裡逃命,當場慘死。只有幾個利索小妖跑進洞中,關上洞門大叫道:“爺爺啊!外面陶三郎又打進來了!”魔王聞報驚道:“這廝到底找來了!想我棄西山來此躲避,指望享得太平!不想他偏要來計較,也忒快了些!不成,躲得初一躲不過十五,跑得和尚跑不得廟。若不與他來個了斷,料來不得安生!”

 叫道:“小的們,列起陣勢,與我出去看看!”一洞妖兵摩拳擦掌,只侯廝殺!三郎打死幾隊小妖,洞口高叫道:“潑魔開門,陶爺爺我又來了!”聲未畢,洞門開了。老魔著披風綽兵器,引著小妖喊一聲;將三郎給圍了。老魔高叫道:“陶三郎莫要無禮!”三郎笑道:“我怎麼無禮?”老魔道:“你這廝斷我手足之情,攪得我無處安身,今又鬧我偏穴,打我子孫,怎麼不是無禮?”三郎笑道:“潑魔,小爺我生來除魔衛道,一念虔誠。錯不該你是一夥作亂妖魔,怎麼怨我鐵杵無情?早些皈依,留你一條後路!”

 老魔道:“不要說嘴,想我與你也是前世裡冤家,今日來做對頭,勢不兩立!”三郎道:“不消說,我徒弟你放不放,大理冰凍你解不解?”老魔哈哈笑道:“陶三郎,我知你有些本事,也曉得你須積功救母。只今想我歸降於你,好做圓滿,卻不能彀。你便怎樣?”三郎笑道:“好魔王,有志氣,別個也不是我的對手。好,你若執意不肯歸降,且站出身來;著我鐵杵降了你!”老魔聽見說打,急縱身跳上雲端叫道:“來來,且來打上三百回合!”三郎背後趕上。老魔舉棒相迎。兩個鬥將三十餘合;老魔轉身就走。三郎喝道:“哪裡去?”

 不意那魔王是個機括,他見三郎趕得近了,急急降下塵埃,去那藏風處伏在地上,把口張幾張;噓的呵出一口陰風來。霎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那怪噴風三千丈,森森慘霧罩如鍾。一氣純陽怎適趣,天羅地網盡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