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FD-EPXA:光來

  “翼陽沒有叛變,老夫是不會看錯人的,而這個埃裡克·亞當斯……”王雙提到麥克尼爾目前使用的名字時,明顯地有所遲疑,“……不提他了。寒霜,你不是說要在長雲府鎮守邊疆嘛,怎麼突然說想要去歐洲交流了?”

  “師父,我軍雖然在南線獲勝,官軍於北線的失敗著實觸目驚心。”秦寒霜嘆了一口氣,向王雙講述起他從北島的聯邦軍口中瞭解到的消息。帝國軍攻入中南半島後,聯邦軍節節敗退,這不僅因為帝國軍在北線調動的部隊大多是完全聽從潘德拉貢號令的直屬新建部隊,還和聯邦軍長期以來缺乏對布里塔尼亞帝國的警惕而在戰略方向上依舊以eu為主要假想敵有關。為了填補戰線上的空缺,原本專門研究寒帶荒原作戰的部隊被臨時調到雨林裡,自然一敗塗地。“……如今架子大了,官軍一時無法做出調整。日後和布國對抗,不單在南洋或安南,要綜合百家之長方能克敵制勝。”

  “歐聯的軍人有他們的顧慮。”王雙沒有直接阻止或支持,而是隱晦地告訴秦寒霜,軍人在eu的地位多少有些尷尬。“你若願往歐洲訪學,不僅要鑽研實務,還要兼收幷蓄。”

  不過秦寒霜還不會馬上起行,他要等到這場戰爭基本結束之後才會考慮離開南庭都護府,而戰爭何時結束又取決於聯邦和南庭都護府何時同布里塔尼亞帝國正式停戰。私下談判已經進行了兩輪,顧慮聯邦的態度而且確實需要布里塔尼亞帝國做出賠償的南庭都護府方面拒絕讓步,而死活不能承認【戰敗】的布里塔尼亞帝國又揪著名義不放,雙方的拉鋸戰在南庭軍打不到美洲、帝國軍也沒法重奪第九區的情況下就這麼僵持著。

  事情在皇曆3月初有了些許轉機,布里塔尼亞帝國通過商業領域等非官方渠道向南庭都護府釋放消息,稱願意將自上次戰爭以來從長雲府被掠奪到布里塔尼亞帝國本土的南庭都護府平民交出,用來換回被南庭軍扣押的布里塔尼亞人;在經濟賠償方面,布里塔尼亞則給出了讓南庭都護府頗為疑惑的解決方案,那就是以日本為中轉渠道用櫻石礦出口額代替布里塔尼亞本土用其他方式支付賠償。用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阿什福德基金會負責人的話來講,日本對布里塔尼亞出口的櫻石礦也算是布里塔尼亞財富的一部分,當然能拿來直接支付賠償了。

  “……喂,布國鬼子好像不願意自己掏錢。”連不怎麼研究經濟問題的趙統都發現布里塔尼亞直到現在仍然在竭力避免觸及其本土的任何變動。

  “哎,大家都不滿意,但是殿下沒法等了。”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喝茶看報的高德廉心滿意足地躺在搖椅上,“殿下也說了,要讓流離失所的同胞都回來……布國鬼子手裡捏著那麼多人質,他們又不在乎他們的,我們可算是被抓住軟肋了。不接受這個條件,兩方都不好收場。”

  事實上,宋正成的病情對談判的影響十分明顯。見證了南庭軍收復長雲府的宋正成現在唯一的心願恐怕只剩下看到被抓走的南庭都護府平民返鄉,宋以寧大可以隨便在報紙上刊登假消息以掩人耳目,但這位南庭都護府世子和他的幕僚們都沒有這麼做。就算能騙得宋正成一時,日後他們也無法向南庭都護府的百姓交代。

  在種種外部因素作用下,南庭都護府方面決定同意布里塔尼亞帝國的條件,南線的戰事將以南庭都護府收復長雲府等全部丟失領土、雙方交換全部被扣押人員、布里塔尼亞帝國額外支付日本對布里塔尼亞帝國出口櫻石礦總額度30%作為戰爭賠款而告終。得知這一結果的錦衣衛們紛紛疑惑地表示,明明是南庭都護府還有聯邦在和布里塔尼亞帝國打仗,為何到頭來是按照布里塔尼亞帝國的意思對聯邦禁運的日本來變相買單了?

  ……而李近南卻從布里塔尼亞帝國的決定中看到了更危險的動向。他在擬定結果出爐後立即找到張山河,有些忐忑地告訴對方,以後要做好切斷對外櫻石依賴的準備。

  “依貧道之見,東瀛恐怕不保了。”張山河沉思片刻,得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結論,“布國獨佔天下半數以上櫻石礦後,其勢日大……而經此一役,朝廷未嘗不與我再度離心。”

  “老夫正因此而擔憂。”和其他因勞累而消瘦的人不同,李近南反而胖了起來。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張山河最近一直勸他對腎做個詳細檢查。“布國所圖究竟為何啊,難道說天道真會因人而……”

  “李中書,大事不好了!”突然,一名衛兵闖進屋子內,慌張地向李近南和張山和報告了一個噩耗,“殿下……殿下他——”

  “他怎麼了?”

  不到十分鐘,還在承天府的部分接到通知的南庭都護府大員們整齊劃一地趕到了病房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那個他們早有預期的結果。三個批次的醫生在兩個房間內輪流進出,看得一輩子見多了大風大浪的各部尚書們心驚肉跳。之前兩位世子遇刺身亡,事發突然,大家也就很快接受了,而宋正成的情況又有所不同。對於那些去年數次聽到病情好轉消息的人而言,他們直到最後一刻都會盼著奇蹟發生。

  在座眾人之中,只有宋以寧穿著睡衣,他在過去三天裡就未曾離開過這個走廊。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中,唯獨不見因受到宋正成重用而得以飛黃騰達的王雙。最後一個趕來的是兵部尚書王寅,他是從郊外的工廠直接乘直升機趕回來的,如此大張旗鼓的行動勢必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警覺。

  “夏卿,王軍門何在?”宋以寧決定先把王寅的個人作風放在一邊,反正無非是早幾分鐘和晚幾分鐘的區別。

  “他……回鄉下了,凌晨剛走。”王寅以為宋以寧要把王雙叫回來,“是他夫人臨產,所以他……殿下,要不我讓他——”

  “哪有這時候把人叫回來的。”宋以寧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必找他……不急於這一時。”

  在承天府外的偏遠縣郊一處中等大小的私宅內一條類似佈局的走廊裡,穿著相似風格的服飾的人們以同樣的姿勢焦躁不安地站在一間同樣臨時改建的病房外,他們的心情並不比等待著搶救結果的眾人輕鬆許多。

  但他們至少可以期待一個充滿希望的結果,而這個結果對於經歷了前後將近一年的血戰的秦寒霜等人又有一種不同的意味。他們還記得,在他們從巴布亞戰場返回南庭都護府時,正是王雙即將有親生子女的消息徹底打亂了王翼陽的心思並在日後給王翼陽造成了許多負面影響,那時王雙曾經向王翼陽表示,自己的繼承人仍然會是王翼陽——這個承諾在王翼陽叛逃到布里塔尼亞帝國之後自然就作廢了。不知人在潘德拉貢的王翼陽現在會作何感想,想必他並不能像過去一樣隨時瞭解到南庭都護府的大事小情。

  “以後要越熱鬧越好。”站得有些腿麻的霍雲覺離開人群,到旁邊的走廊上去活動身體。他轉身一看,見到聶英也跟在自己身後。“師兄現在犯了這麼大的錯,回想起來,他的錯也是我們的。當初如果我們用些別的話勸導他……或是稍等幾天再回來,也許他就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的事不會就這麼結束。二哥,師父前半輩子的心血在他身上……”聶英停頓了片刻,他和霍雲覺直到現在都相信王翼陽是被人陷害的,是不得不逃往(或幾乎是被挾持)布里塔尼亞帝國的。“這個日子,不要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