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R8A-EP2:三分時(13)

    麥克尼爾是認真的,他確實有滲透到東孟加拉的計劃,這樣一來他和位於東孟加拉的其他戰友就有接觸的機會。不過,上級大概不會同意他的請求,而且就算要尋找執行任務的人選也不會優先挑中他。上次他帶著少數孟加拉人單槍匹馬殺進達卡又將謝里夫·羅易等人安全救出的戰績在德印聯軍之中引起了小規模的轟動,以至於包括洛赫中校在內的指揮官及參謀人員都不大希望讓他繼續出風頭了——總要給其他人一點發揮本事的機會,比如那些踴躍要表現自己的印度人。

    和幾乎無法接近邊境線的麥克尼爾相比,迪迪埃·博尚的行動相對更自由一些,他在逼近東孟加拉邊境地帶的巡邏行動中屢次讓巴基斯坦空軍顏面盡失。藉助博尚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搜集到的情報,麥克尼爾對東孟加拉戰況有了進一步的瞭解,而巴基斯坦軍隊的表現讓他很不滿意。可無論是他還是博尚都沒有時間為巴基斯坦人的戰果操心,一些更棘手的問題困擾著他們和他們處於東孟加拉的戰友們。

    不久之前,巴基斯坦遊騎兵在鎮壓孟加拉武裝的過程中遭到了【裝甲獵兵】的伏擊。由於事先並未掌握這一情報,加之遊騎兵和其他部隊的大小裝備因缺乏維修和保養而嚴重損壞,巴基斯坦軍隊在兩場遭遇戰中死傷慘重。事發後,達卡方面的指揮機關在憤怒之餘向各作戰部隊下令嚴查裝備失竊一事,至今仍未有任何收穫。

    彼得·伯頓也需要找出裝備失竊的真實原因,他的理由和巴基斯坦人則不大相同。為了不讓他的合作伙伴們驚慌失措地逃跑,伯頓仍然將大部分時間用於享樂,同時安排帕克去和蒙斯克溝通交通線情報一事。

    “我和你說實話,那傢伙的企業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伯頓在帕克面前承認了自己最近恨不得變出三頭六臂的忙碌狀態,“之前我也試著去打聽了,但是沒有得到什麼準確結果。”

    “所以你應該轉行才對。”帕克見伯頓服軟了,不遺餘力地建議伯頓及時調整業務方向,“做金融投資在戰爭年代是沒前途的,你不如從頭開始當實業家……”

    “那不是我的強項。另外,以為金融在戰爭期間派不上用場大概是你的偏見。”伯頓咳嗽了兩聲,“總之,和蒙斯克交涉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嗯,我聽麥克尼爾說過,你的孩子們——尤其是長子——在這方面很有經驗,也許他們遺傳了你一部分未能發掘出來的潛能。”

    話雖如此,帕克確實沒有擺著一張撲克臉和別人虛與委蛇地刺探情報的經驗。好在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對症下藥的伯頓便要求帕克在出發之前把所需的全部資料背下來以便靈活地應對蒙斯克。阿克圖爾斯·蒙斯克當然不是個慈善家,這是明擺著的事實,而伯頓只需要對方在合作期間能給他提供相當程度的利益。

    誰都看得出來,退役的原英國陸軍上校阿克圖爾斯·蒙斯克爵士比全世界的絕大部分商人都更加喜歡礦業。那些親自到礦場視察的商人多半是為了確認生意狀態,唯獨蒙斯克把探索未知領域當成真正的愛好。這位在巴基斯坦經營著許多礦場的大商人頻繁地光顧礦井、從礦工們的口中瞭解礦場工作狀態,這特殊的愛好很快就在礦工們之間傳開了。也許是因為堅信著頂頭上司會與他們同在,為蒙斯克工作的大部分僱員在局勢惡化時仍未試圖逃跑或曠工。

    “但這還是太誇張了。”望著剛從礦井裡鑽出來、還戴著安全帽的蒙斯克,帕克一時語塞,“雖然世界上不乏沉迷木工活、石匠活的大人物,我有生以來頭一次見到喜歡挖礦的商人。”

    ……也有些大人物幾乎沒什麼個人愛好,比如麥克尼爾。

    這處瀝青礦場是蒙斯克在伯頓的建議下用圍標的方式從巴基斯坦人手中拿下的,它先前屬於一名目前已經逃亡到印度的孟加拉商人。在此工作的大部分僱員都是孟加拉人,他們能幸運地工作到現在而不必和其他孟加拉人一樣為了性命而憂慮,全都是蒙斯克的功勞。

    準確地說,尼克·西摩爾·帕克直到這時才見到了他所希望看到的孟加拉人,而不是面如死灰的行屍走肉或被仇恨的怒火吞噬的戰鬥機器。努力工作以獲取幸福生活,這麼簡單的道理對於目前在東孟加拉對峙著的雙方而言卻彷彿成為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無法想象的奢侈品。

    “好久不見,帕克先生。”兩人在礦場附近的管理大樓裡碰面,蒙斯克很有禮貌地問候了帕克和伯頓,“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好像一百年那樣漫長。”

    “我們和我們的先人都經歷過更艱難的歲月,既然方向已經確定好,除了繼續前進之外再無其他選擇。”帕克打量著房間內的佈置,他能看到的比較顯眼的標誌包括紅色地攤上的金色狼頭徽章和陳列櫃裡同樣以狼的形象為主題的小型木雕。麥克尼爾在閒聊的時候和他說過幾次,據說狼是羅馬的象徵(而不是什麼奇怪的雙頭鷹)。“蒙斯克先生,我們在東孟加拉的另一些合作伙伴最近受到一系列問題的困擾,他們已經向我們求救了。此事關係到他們的臉面,也關係到我們在東孟加拉的長久利益。”

    隨後,帕克用盡量委婉的語言把米切爾遭遇到的困境告訴了對方。每說一句話之前都要思慮再三同時還要注意觀察他人態度,這實在不符合他的風格,而且更要命的是這一次沒有舒勒或其他人隨時給他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了。方頭方腦的漢子額頭直冒汗,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蒙斯克的臉,卻發現對方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果然,能夠和伯頓混在一起的傢伙都不是什麼頭腦簡單之輩。

    這樣看來,當過伯頓手下的他似乎辱沒了長官的名聲。

    “帕克先生,你也到我的礦場上參觀過很多次了。”蒙斯克聽罷,打開了房間裡的留聲機,讓黑膠唱片開始播放音樂,“在你看來,這裡的礦工和別處的礦工有什麼區別呢?”

    “區別?太多了。”帕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和伯頓有所準備的問題之一,“……但我必須得為此驚歎。整個孟加拉都亂套了,孟加拉人不是在殺人就是在被殺,而你們這裡的孟加拉人還在安分守己地工作,實在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