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180. 寡夫門前是非多 此時是2005年的寒冬......

兩人對視了一眼,梁錚剛準備去開門,陳子輕伸手攔住了。

“等等!”

陳子輕盯著房門眯眼看了一會,確定沒有感到怨氣後,他才走過去開門。

門開了,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目露警惕,身材微胖的老大爺,這個大爺陳子輕來的時候見過,是這個小區的管理。

“你們是幹什麼的?”大爺滿臉的怒意,“不知道這間房子不能進人嗎?”

大爺晚上在小區裡巡邏,發現這間房子裡竟然有燈光,整個人嚇了一大跳,掙扎了一番,決定過來查看一下。

陳子輕解釋著說:“不是大爺,您誤會了,我們最近剛買下了這間房子,是這間房子的屋主。”

大爺不由一愣,他想起最近確實聽說這個房子賣出去了,只是他沒想到,買家會這麼快就住了進來。

“唉,你們年輕人真是膽子比天大啊,什麼房子都敢買啊!”大爺同情地看著陳子輕。

“沒事的大爺,我們從不相信什麼封建迷信的。”陳子輕和和氣氣地說著,也不在乎打自己臉。

就在陳子輕還在尋思要怎麼把管理大爺勸走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梁錚的聲音。

“嗬嗬嗬……”

這時一種很古怪的聲音,彷彿是有人喉嚨被水堵住,然後很艱難的發出的聲響。

陳子輕頓時有點生氣,向身後道:“好了梁錚!這時候你就別再學了!”

說完陳子輕就感覺不太對勁,因為現在這個聲音似乎跟梁錚的不太像。

“不……不是我,我她媽的,操,我……我沒學啊!”

果然,梁錚慌張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此刻門口的大爺,他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上,瞠目結舌的抬手指著房頂。

“那……那……”他顫抖得已經說不出話了。

陳子輕心裡咯噔一下,他慌忙轉身向上看去,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副驚悚的景象。

只見斑駁的天花板上,垂落著一根破敗發黑的繩子,繩子來來回回地晃盪,上面纏繞著一個人的脖子。

這個人頭髮汙穢而乾結,全都貼在臉上,看不清長相,但她乾癟的嘴巴卻張得很大,露出黑洞洞的嗓子,同時發出“嗬嗬”的怪響。

梁錚也看到了房頂的“東西”,他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來,結結巴巴道:“就……就是這個,那個加班回來的……那些居民……看……看……看見的就……就是這個!”

“這麼嚇人的場面,難怪那些居民要搬走。”陳子輕也毛毛的。

“唰!唰!”

他二話不說,火速從懷裡甩出兩張黃符,黃符貼在怨魂身上,頓時冒出濃烈的青煙,但陳子輕為了更保險一下,又掏出了一根銅錢鏈子,把怨魂牢牢的捆住了。

做完這一切,陳子輕略微鬆了點氣,他拍了怕手,現在大功告成,就等怨魂的怨氣自行散去了。

而就在這時,空中冷不防地傳來一個熟悉的破口大罵聲:“我他媽……南星……嫂子!你捆我幹嘛?快……快救老子下來啊!”

這是梁錚的聲音,陳子輕被這聲音給整懵了,他再次看向房頂,這一看之下陳子輕大驚失色。

繩子上吊著的根本不是什麼怨魂,而是梁錚,此刻他正頂著張要死了的慘白臉,拼命掙扎求救呢!

身上貼的黃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燒成灰煙消雲散了。

“啊……梁錚啊,你怎麼把自己吊上去了?”陳子輕一臉驚愕。

“我……我也不知道啊!”梁錚一個人高馬大的老爺們,身子都抖上了,“我就感覺自己頭一暈,再醒來就被掛在繩子上了。”

“再然後……我就看見你又是對我貼符,又是用繩子捆我的……我說嫂子,你……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我要尿□□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上當了!”陳子輕大叫不好。

再回頭,陳子輕就發現門口的那個老大爺已經不見了……

哪去了?

這麼一小會的功夫,人呢?

“你在找我嗎?”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陳子輕聞言頓時汗毛直立,下意識的想後退,可還沒等他退兩步,一股陰風就猛地襲來。

“嗖!”

他毫不猶豫的就地一趴,一股陰風從他的頭頂刮過,幾縷髮絲瞬間飄落,再抬頭,他就看見那個管理大爺正飄在空中,陰森森地盯著自己。

房裡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冰點,冷得讓人發顫。

陳子輕立馬一個翻身,兩道黃符迅速飛出,被打中的怨魂隨即發出慘叫,滿腔怨恨地向陳子輕抓來。

怨魂的速度快得出乎了陳子輕的意料,還沒等他掏出其他道具,怨魂的陰風已經到他臉上了。

“轟!”

陳子輕被這股怨氣給震飛,身體砸在後面的燒烤架上,裡面的木炭四散崩飛。

這個怨魂的怨氣比陳子輕想象得要強得多,他不敢再猶豫,直接用出殺招。

“噗!”一口鮮血吐出。

電光石火之間,陳子輕掏出一把紙劍,在上面用血畫了一個符文,然後一抖手腕,紙劍便被他射了出去。

“破——”陳子輕冷喝。

“嘭!”

被刺中的怨魂登時如洩氣的皮球一般,怨氣不甘地散去。

隨著怨氣的消散,被附身的管理大爺從空中跌落,也不知道他的老腰能不能禁得起這一摔。

.

大爺福運不錯,他沒死,只是暈了。

陳子輕把人搬到牆邊靠著,期間喊了梁錚好幾遍都沒個反應,他氣喘吁吁地抬頭,發現梁錚盯著自己,眼神說不出的怪。

“你看什麼呢?”陳子輕蹙眉。

梁錚抖著手從褲兜裡拿出半包煙, 煙盒掉地上也忘了撿:“你那跳大繩似的幾下子搞完, 這一層給我的感覺都明亮了。”

“鬼驅掉了嘛。”陳子輕說。

梁錚的表情沒法形容,那吊著的女鬼是房子的租戶,據他買房前打探的案件情況,她跟她朋友合租的,朋友來這裡找工作,一直找不到,吃的喝的都是她承擔。

朋友還找她借錢,她借了幾次,不想借了。

那朋友就不幹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麼不借我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女鬼為了不讓朋友誤會,就又借朋友錢。

直到朋友拿著她的錢出去玩,被人騙了回來找她,問她能不能借自己兩萬塊。

女鬼真的拿不出來,她叫朋友走,以後也別來了。

兩人起爭執,朋友就趁她睡覺的時候用枕頭把她捂死,偽裝成上吊死的。她那個朋友很快就被警方抓住,案子沒什麼難點,就是她陰魂不散,一直嚇這一層的住戶。

梁錚腳踩著地上的煙,重新拿一根叼在嘴邊,他能知道得這麼仔細,是房子的隔音不好,旁邊住戶能聽見。

這也是旁邊住戶搬走的一個原因。

女鬼被害那晚,他們都有聽到異動,只是抱著“別人不出去查看,我也就別出去查看了”的心思,閉門睡覺,沒上門問問。

一縷煙霧被梁錚吐出來,他問他的嫂子,接下來怎麼著。

“你先把房子打掃乾淨,搬進來簡單的日用品住上幾天,周圍人能看得出來你的精氣神和氣色,他們發現你沒事,好好的,到時候這一層的其他住戶就會回來看是什麼情況,找你問明白。”陳子輕給梁錚支招兒,你就說髒東西去掉了沒有了,等住戶們都回來了,太平了,慢慢的你這個房價就會漲的。”

梁錚抹了把臉,上面有剛才受驚嚇掉出的窩囊淚花子:“別人問我是誰把髒東西去掉的,我怎麼說?”

他自問自答:“我就說是□□去的?”

陳子輕沒意見:“嗯嗯,就說是□□好啦。”

梁錚環顧不再讓他發怵的房子,視線回到真的會驅鬼的人身上:“南星,我有點看不懂你了。”

“你要看懂我幹什麼,這又不能當飯吃,行了,就這樣了,我走了。”陳子輕想起個事,“對了,我驅鬼的報酬你還沒給我。”

梁錚:“……”

“多少?”他掏出皮質的錢包。

陳子輕說:“五十。”

“五十?”梁錚挑高了凌厲顯兇相的眉毛,“你亂喊的吧?”

陳子輕瞥他:“不管是不是我亂喊的,你都得出這個錢,我可是給你把事兒辦成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梁錚哪會不明白,他是不想讓自己多想。

“五十,拿去吧。”梁錚給出兩張二十的,一張十塊的。

陳子輕把五十塊錢收起來:“蔣橋買房了嗎?”

梁錚心不在焉:“誰管他。”

陳子輕說:“你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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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嫂子的話言聽計從,像領了玉皇大帝的聖旨。

讓他一個被周彬的鬼魂害慘了的人買兇宅,他就買。

讓他查早就不來往了的蔣橋,他就查,又是買酒又是買菸,又是給人當孫子的蒐集信息張羅人脈,接觸到蔣橋的圈子外圍。

“挺古怪的,那小子在首城的好幾個區買了十幾套房,”梁錚帶著幾份滷菜去首大教室公寓101,“還有破破爛爛的大雜院,當郵票,搞他媽收集。”

陳子輕喝小酒:“他又不是傻子,他買那麼多房子說明什麼?”

梁錚順勢往下問:“什麼?”

陳子輕夾豬耳朵吃:“說明是發財之道啊。”

梁錚眉頭擰出“川”字:“買房發什麼財,錢都套死進去了,好買不好賣。”

話音一落,他就發現坐在他對面的人看過來,欲言又止。

“靠!”

梁錚不滿:“你什麼眼神,看我更看孬子一樣。”

“說什麼呢,你不孬,你只是腦子不好使。”陳子輕無視梁錚噴火的眼神,“你想錯了,

房子好買更好賣。”

陳子輕嘆口氣:“我要是有足夠多的錢,我就買房,全款買。”不能有房貸,那會讓他有壓力,梁津川還沒上完大學呢。

梁錚把酒杯丟桌上:“不早說,你要是早跟我說你想買房,那我就不買兇宅了,給你買。我的存款加上借的那些,你再那點兒,肯定能讓你買一個市區外的房子。”

陳子輕啃了個雞翅膀,吐出小骨頭,他另起話頭:“你不是說有人會買兇宅套貸款嗎,你搞搞看。”

梁錚在嫂子面前不怕醜,沒臉就沒臉,他直說:“老子不懂。”

陳子輕托腮,望向陽臺玻璃上金燦燦的陽光:“我其實也不是很懂,你找個懂的人諮詢諮詢。”

……

梁錚又領了聖旨,沒多久,他說他找人問了房子抵貸的事,瞭解得差不多了。

完了就問陳子輕要不要買房,要就給他做抵押。

陳子輕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接受梁錚的好意。他讓梁錚抵了自己用在刀尖上。

另外就是,多留意蔣橋在哪買,跟著買,或者在他的周邊買絕對不會錯。

蔣橋是從這個世界的未來重生回來的,他掌握的才是正確的經濟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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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那會兒,梁雲來首城上大學,二嬸沒有陪著。

陳子輕拉著梁津川去車站接梁雲,她一個人帶了很多行李,前胸後背各揹著一個大包,左手拖著塞滿四季衣服的蛇皮袋,右手拎著桶,裡面裝的是衣架水瓶盆之類。

梁雲是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性子,嫂子來接她不是她的意思,是她那個媽要的。

她媽沒有問她想不想,自己定的主意,沒有變動的可能。

至於二堂哥, 他是跟著嫂子來的。

梁雲插不上手, 腿好像有點受傷的二堂哥也插不上手,他們全程看嫂子忙活。

嫂子給她把東西往車後備箱裡放,沒地方了就塞到後座。

陳子輕忙得滿頭大汗,他叫梁雲先上車,再把一個大包放在她腿上,讓她抱著。

“嫂子,我剩下一個包呢?”梁雲熱紅的臉從大包旁邊擠出來。

“剩下一個包我放前頭。”陳子輕讓她坐好,他關上後座的車門去前頭,拎著包塞在梁津川的懷裡。

陳子輕趁梁雲檢查兜裡證件車票的功夫,在梁津川的額頭親一下:“好啦,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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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離車站,朝著首城師範大學的方向駛去。

陳子輕目視前方,他的麵包車借給梁錚了,自己開的是對方買的大眾捷達。

出入平安的小牌子輕輕地晃動著。

陳子輕跟梁雲聊了一會,感慨地說:“你媽這輩子都沒坐過火車,來過大城市,她肯定是想來的。”

梁雲看著車窗外:“她不想給我丟臉。”

陳子輕透過後視鏡瞧她一眼。

梁雲扎著馬尾,用的是普通的黑色皮筋,劉海被一對黑色夾子別在兩邊,她穿得多,一身灰色帶黃條的運動服,這是她媽給她買的新衣服。

“我媽覺得自己比其他學生的媽媽要老,要醜,跟著我進學校報道會讓我被人笑話。”梁雲說,“我無所謂,只要她那個嘴能少說點就行。”

但不可能。

讓她媽少說點,就跟要死了似的。

所以不來就不來吧,省得還要在報道的時候吵起來。

梁雲嘴上說的是另一套言論:“我沒有對她失望,我還是抱著期待的,希望她到老了,能改一改。”

陳子輕心道,那怕是改不了,一輩子的為人處事風格,根深蒂固了。他停車等紅燈:“等到了學校,我陪你去報道吧,流程蠻多的呢。”

“不用,我自己可以。”梁雲拒絕了。

陳子輕不勉強:“那你這麼多東西,總要我們幫你忙去宿舍吧。”

“有學長。”梁雲理了理耳邊碎髮,她往後視鏡看,示意嫂子看副駕。

陳子輕會意道:“你說你的,津川沒睡,能聽著。”

梁雲斟酌著:“可以先去首大嗎,我想參觀一下全國最好的大學。”

陳子輕見梁津川沒動靜,他就把手伸過去,放在梁津川的腿上,指甲撓兩下。

梁津川握住作亂的手:“找個別的時間吧。”

梁雲茫然:“你們有事?”

陳子輕比梁雲更茫然,今兒是禮拜天,哪有事啊,可梁津川表現的是“有事”的樣子,他也不好拆臺。

“那好吧。”梁雲不破壞他們約會,“我下回再去首大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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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師範大學的南門口,陳子輕幫著把東西搬下車,幾個學長熱情地上前分擔掉,梁雲和他們一道進學校。

沒打招呼。

陳子輕並未感到一絲不快,他就要上車,卻聽後頭傳來喊聲。

“嫂子,回見——哥,會見——”

陳子輕馬上回頭。

梁雲竟然停在學校裡面的寬馬路上,站在被爹媽陪著報道的新生中間,對著他這邊揮手,他踮著腳揮了揮:“等你辦了手機就給我們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