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39章 啟明製造廠




陳子輕的狀態在低谷趴了一段時間,慢慢就起來了,眼袋也沒了,宗懷棠一天到晚有點機會就親他,廠裡但凡隱秘點的地兒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宗懷棠親完就說難受,憋著難受。自找的。



七月底的時候,張副轉去紡織廠的手續終於走完了。



陳子輕坐上了那個位子,從組長搖身一變成了副主任,有了自己的辦公室。新官上任總要表現一把。



陳子輕表現了三把,一是向廠裡申請給每個車間裝一個意見箱,大家有意見就寫紙上,投到意見箱裡,李科長會看,看完上交給廠長。



二是提出工人忙完了有空閒可以竄崗,出車間散散步,這樣一來就更靈活,人性化。前提是必須完成當天的量。



三是提出不強制打卡。



最後一點受到了工人們的大力支持,以及領導們的激烈反對,不打卡,那豈不是助長不良作風。



陳子輕有宗懷棠給他開路,所以廠長的意思是,給同志們半個月的考察期,看看效果怎麼樣再決定要不要實施這個政策。



一開始確實是那樣子,每個車間都有人逮著這個時機遲到早退,一天兩天過去,三天五天過去,他們發現其他人都按時上班,就也跟著自覺起來了,個人情緒得到了照顧,生產力有了明顯的提升。



那反對的領導們就沒話講了。



陳子輕被表揚以後坐在廠房外面吹風,心裡頭突然就犯起了嘀咕,這不會是他臨死前的幻想吧?什麼系統,什麼宿主,都是他想象的,他任務一做完就兩腿一蹬。



陳子輕掐臉,嘶,怪疼的。他放下手按在地上,手指似乎碰到了個東西,下意識捏了捏才垂頭去看。這一看就趕緊把手甩開:"這手不能要了。"



"怎麼不能要了,我看看。"



宗懷棠握著他的腕部,聞了聞他翹起來的手指,一臉要被臭昏過去的樣子:“捏過臭屁蟲了,確實不能要了,剁了吧。”



“……”陳子輕把那隻手伸



得離自己遠點,起身去水龍頭那裡洗手。宗懷棠跟過去,丟給他肥皂:"多打點。"陳子輕把手上打出了一層沫沫:“我夢到的未來,臭屁蟲是道菜。”



"別讓我把早飯都吐池子裡。"宗懷棠嫌惡到了極點,他忽然側身,充滿深意的眼神盯向陳子輕,"你那夢做得還挺細啊,什麼都能在你夢裡出現。"



陳子輕對著水龍頭搓手沖洗:"我也覺得很奇妙。我給你講講未來的手機,電腦,無線網……"就在這個長著青苔的水池旁,陳子輕對宗懷棠描述了他的那個時代。



宗懷棠聽是聽了,看不出有嚮往跟好奇,他只催促陳子輕再多打幾遍肥皂。



“夠了吧。”陳子輕說。



"你不親當然無所謂,我是要親的。”宗懷棠嚴格地監工,“一點臭屁蟲的氣味都不能留,不然我親了你的手,再去親你,舌頭伸你嘴裡,你就會吃到我吃過的東西的味道,你自己看著辦。"



陳子輕:什麼也不說了,這就多打幾遍肥皂。



陳子輕這天寫完了詩集的最後一頁,當場就將詩集送給了陪他來寫詩的宗懷棠。生活中給他洗衣做飯,工作上為他排憂解難,靈魂上能產生共鳴。都符合。



他在等宗懷棠給他回應,給了就算完事了。儘管他早就已經不需要遵守那幾個標準了,直接填完答案便能走。



宗懷棠躺在陳子輕的腿上午休,懷裡塞進來一個死沉死沉的本子,一摸就知道是什麼,他還沒睜眼,唇角就先彎了起來。



"寫完了,送我了?"



陳子輕蓋上筆帽:“是啊,送你了。”



宗懷棠把詩集拿起來,舉在眼前翻看:“是我送你東西的回禮?”"不是。”陳子輕說,“我本來就打算要給你的。"



宗懷棠輕嗤:“扯棉花是吧,你怎麼不乾脆說就是為我寫的?”



“那不是,我寫到三分之二才開始……”陳子輕忽然止住聲音,不往下說了。宗懷棠卻來了勁,他拿著詩集坐起來:"才開始什麼?"



陳子輕裝作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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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不肯說:"詩集你要不要,不要我就,"



宗懷棠厲聲打斷:"怎樣,我不要,你就轉手送給誰?"



陳子輕也有了脾氣:"你哪來的假想敵啊,整個廠裡除了我倆,還有誰是同性戀啊!"



宗懷棠冷哼:“說不準。”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天會跟一個同志打啵,這不就打了。”



陳子輕翻了個白眼,不停頓地拿出宗懷棠想吃的糖果:“我寫到三分之二才開始想要勾搭,勾引你的,我可勁的惦記你,想跟你好。"



他在宗懷棠的愣怔中說:"滿意了?宗技術。"



宗懷棠吃了這顆糖,從裡到外都舒坦了,他拍拍詩集本:"你這詩集,我留著當傳家寶,代代傳下去。"



操,沒有後代,傳個屁。



傳不下去也好,省得讓人看到他對象後期的字嘲笑一通,那就死的時候一起燒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梅雨季來的時候,宗懷棠的左腿沒有不適,誰知道梅雨季過去了,他那腿反而疼了起來。



宗懷棠疼得意識不清醒了,讓陳子輕捲起了他的褲腿。他的左腿比右腿要細,穿著褲子看不出來,脫了就能一眼發現。



肌肉要薄弱很多,整條腿都有傷疤,膝蓋以下最嚴重,皮肉凹凸不平,皺巴巴的。陳子輕伸手去摸。



大概是他摸的時間有點久了,宗懷棠的意識有了恢復的徵兆,他把堆在腿根的褲腿往下放:“別看了,醜死了。"



陳子輕沒說話,他要說不醜,那就假了。



說醜吧,傷宗技術的自尊心。



陳子輕想了想,最終只是替宗懷棠把放下來的褲腿整理了一下。



宗懷棠睡不好,半夜縮在陳子輕懷裡發抖。



陳子輕拿票買了兩個暖水瓶,一天打四瓶水,晚上給宗懷棠熱敷。



走了就看不到了,看不到了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了,就不會有感覺了。



哪像現在,哎。



陳子輕把熱毛巾擠了擠,搭在宗懷棠的左小腿上面。



宗懷棠拉



過他的手:"怎麼都讓水燙腫了?"



陳子輕這會兒才感覺到灼燒的痛感:"沒注意到。"



宗懷棠把腿上的毛巾扯下來,用力砸進洗臉盆裡:"不敷了。"



跟“我不住了”一個口氣,都挺幼稚。



陳子輕去拿毛巾,宗懷棠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唇邊:“我說不敷了就不敷了。”"別孩子氣。”陳子輕說,“敷了肯定舒服點。"



宗懷棠滿臉煩躁:“那你一點保護措施都沒有,我看著你這手,心裡頭能好受?還不如讓我腿疼。"



陳子輕難得強勢,一定要他把毛巾給自己,一定要把他的腿敷上。



宿舍裡陷入了難以言明的寂靜中。



陳子輕從宗懷棠手中拽走毛巾,反被扣住了手腕。



宗懷棠凌厲的目光裡裹著偏執:“實話跟你說,我每年的這個時候腿都會很疼,尤其是晚上,疼到下個床都費勁,你今年給我敷了,明年就也要給我敷,後年,大後年,往後年年都要給我敷。"



"現在給你選,要麼不敷了,要麼敷到老,你想好了。"



陳子輕沒有思考就說:“都給你敷。”



反正承諾書上寫了,向師傅可以永遠說話不算話。



夏天不知不覺就過完了,陳子輕趴在走廊拽樹葉,心裡想著等葉子黃了就走。然而廠裡大部分的樹都光禿了,他還在這個世界。不行,真的該走了,再不走就要過年了,過完年又得從頭來過….



於是深秋的一個晚上,陳子輕讓宗懷棠壓著自己親了很久,也由著他把被子一掀,在被窩裡把他弄出了一身汗。



宗懷棠能耍的都耍了,也耍夠了,他像平時一樣,手腳齊上陣纏著陳子輕,滿足地沉沉睡去。



陳子輕睜眼到後半夜,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摳出藏在櫃子板縫裡的兩封信,捋了捋褶皺,把信放在桌上,用宗懷棠送給他的杯子壓著。



做完這些,陳子輕蹲在床邊,伸手瞄了瞄男人十分英俊的輪廓。"宗懷棠,我要回家了,再見。"



陳子輕結束了告別,他吸吸鼻子調整好情緒就打開宿舍的門走出去,帶上門填答案,這次沒



有猶豫,一口氣完成了步驟。



系統:“陳宿主,很不幸,你此次的任務失敗了。”



陳子輕:



陳子輕:"???"



【經檢測,陳宿主完成所有標註,且全部符合標準,因此獲得開啟隱藏板塊的權限。】



【是否使用權限?】



陳子輕腦子不會轉了,他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鼻子跟耳朵被寒風吹得發紅,整個人呆呆地站在走廊。



任務怎麼會失敗了呢,為什麼啊?



系統:"你有五秒的選擇時間,五秒內不做出選擇,自動放棄。"



陳子輕條件反射地說:"使,使用。"



【叮,陳宿主使用權限,隱藏板塊正在開啟。】



系統:"倒計時,30秒。"



倒計時開始的那一瞬間,陳子輕發現廠裡的所有電都在閃,他的世界裡,整個廠都在以不可抗力的恐怖速度搖晃震動,火光沖天,爆炸聲刺入他腦中,他承受不住地失去了意識。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一個房間裡。



牆壁跟地板上覆蓋著密集的文字,不細看會感覺是什麼符文咒語,密密麻麻地結在一起勾成一種恐怖的儀式,看得人眼暈想吐,根本不想認真去辨認劃了寫了什麼內容,只想離開這裡。



“下一個是誰!”



男人拿著一張紙蹲在地上,喉嚨深處發出歇斯底里的嘶喊:"我看看下一個是誰!"



陳子輕乍一聽腦子就懵了,怎麼像李科長說話的調調,他艱難地動了動僵硬的舌頭,用牙咬破,在滲出的血腥味裡找回理智,對著不該出現在這個陌生房間的男人,叫著最熟悉的名字:“宗懷棠……"



宗懷棠神經質地歪著頭,嘴裡咬著的鋼筆墨水流出來,唇齒泛著些許藍色,詭異瘳人,他直勾勾地盯著陳子輕。



"啪"



鋼筆甩著墨水掉在了地上,被一隻腳踩過。



宗懷棠佝僂著背,一瘸一拐地跑到陳子輕面前,動作生硬地摸了摸他冰涼的臉,一雙爬滿血絲的眼睛微微眯起,問出的話既有一股孩童的天真,又有一股瘋子的



癲狂。



"你怎麼從裡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