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七六八章 先入為主要不得

  「那我叫他們。」

  小不點兒轉身進了屋,悄無聲息的,一男一女兩個看著就很淳樸的人,男人不帥,女人不美。他們有些畏縮的走了出來,看著面前好像很和善的警察,不明白找他們幹什麼。

  王言臉上掛著善意的微笑,雙手比劃著自我介紹,說明著來意,關心他們的生活。人民群眾害怕警察,但其實也是信任警察的。誰不想自己的正義得到伸張呢?至少報警電話打出去的時候,人們對警察都是抱著很大期待的。但是結果與他們想的不同,或者不滿意,這才有了怨言。這樣的情況多了,就成了一種風氣。

  他笑的和善,又穿著警察藍衫,扣著八件套,胸口掛著執法記錄儀,()本身還會手語,能溝通,筆劃了幾個來回,這夫妻倆也就不再緊張了。

  這是從其他碎嘴子婦女那瞭解到的情況,這兩口子都是平安市下邊的鄉鎮的人,在城裡打工的時候認識了。頂著反對結婚生子,在這租房子生活,倆人夫妻檔,就在八里街擺攤。男人賣章魚小丸子,女人賣炒飯,孩子則是兩邊幫忙,偶爾幫著收錢,偶爾幫著翻譯。

  當然了,這是為了體現孩子的功勞。其實那小車上都寫著呢,根本用不著孩子,不過就是白天孩子上學,晚上孩子沒有地方呆,在家又不放心,隨身帶著罷了。或許另一方面也是讓孩子多說話,沒人能知道,在孩子降生之前,他們是有多麼的緊張、害怕。

  在村子裡閒婦的口中,這一對夫妻是苦命人,兩個聽不見說不出的人,生了一個健全的孩子,離開老家跑到城裡掙命,每天累死累活,他們看著就難受。

  但實際上,在聊天中,王言得知這兩口子的情況其實挺不錯的。以前的時候,雙方父母不支持,但是後來倆人孩子都生了,老人還能怎麼辦?不支持也得支持啊。只不過他們確實幫不到什麼忙,所以不過來拖累罷了。

  而且這兩口擺攤,真的不少賺。人們的善意是在的,他們倆個小車挨在一起,夜市的人都會照顧生意,他們倆的手藝也不錯,做的還挺好吃的。不好的時候,倆人加一塊一個月賺一萬五六七。好的時候,都能賺到三萬多。

  尤其是最近到了夏天,屬於是夜市的旺季,兩口子能賺幾個月好錢。雖說冬天生意差了很多,但是平均下來,一個月兩萬左右沒問題。

  這兩口子目標也清晰,先買房在城裡站住腳,然後再攢錢開個小店。他們倆在這邊幹了兩年多,首付的錢都賺出來了。買的就是之前的楊美芳家租住的福家苑,二手房一平六千多塊錢,買了個九十多平的洋房。最近正在收拾房子,再有倆月就搬進去了。

  接下來再擺攤幹一年,就要開小店了。這能說過的不好?這還用村裡一分不掙的閒婦可憐?

  夜市的競爭有多大是眾所周知的,靠著聾啞的可憐賺錢,在一個地方是賺不長久的。但人家兩口就站住了腳,手藝好,東西乾淨,賣的實惠,這是他們脫穎而出的原因。

  王言在房子裡轉了一下,就是外屋的廚房,因為準備下午出攤的食材顯的很亂,但是一點兒都不髒。睡覺的屋子中,更是乾淨的不行。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褥單子上的褶皺,想來是之前小不點兒在那上面打滾了。

  看了一下居住證,又留了電話,加了威信好友。囑咐他們有什麼事兒就給他發消息,又說了一下最近人販子出沒的消息,讓他們上學、放學一定注意,擺攤的時候也要緊看著,別被人趁亂拐跑了。最後又囑咐了一下詐騙相關的東西,收穫了一家三口人的信任,這才離開。

  他得承認,先入為主比較害人。說實在的,他雖然已經客觀看待問題,但來之前還是以為這兩口子過的可能不如人們口中說的慘,但應該也有一般水平,沒想到人家直接勤勞致富了。

  除非是大病返貧,直接幹光了家底啥也不剩,要不然他們兩口子就算開店沒生意黃了攤子,也僅僅是一般的小風浪罷了,那時候小推車往外一擺,用不上兩年又是東山再起。

  而他們給孩子的,也是最好的,什麼也沒差了,孩子教育的也很好,言談之中沒有因為自己的爸爸媽媽是聾啞人就自卑,這是不容易的。

  兩口子是認真生活,去對抗世界的人。

  才一出來,王言兜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高潮打來的,「喂,老高?」

  「昨天的那個劉家良已經抓了,到他們家裡,銬子都沒上就交代了,跟咱們之前想的一樣,就是偷上癮了。這小子家裡條件其實還不錯,還考上了個專科(),大三實習也沒工作,就在家待著呢。小時候就有這個偷摸的毛病,還有不少沒報桉的呢,都沒發現丟了東西。有的時候拿錢,有的時候人家也不拿,這小子講話了,看心情。」

  聽著高潮哭笑不得的話語,王言笑了笑:「他父母怎麼樣?這得挺慣著孩子的,接受不了吧?」

  「你說的沒錯,就是慣的毛病。不過誰叫咱們乾的就是這個呢,老兩口也不容易,在咱們所裡,教導員飯都沒吃,給做工作呢。」

  別看警察挺橫的,但人家家屬往所裡一坐,不吵不鬧就是抹眼淚,神仙來了也沒辦法,宋局過來也是一樣陪笑臉。

  就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連懵帶騙,連哄帶嚇。犯罪分子一定要抓,但同時家屬的安撫工作,更要做好。

  其實要是一般情況,偷個一次兩次的,千八百的數額,這種小偷小摸拘半個月就頂天了。

  可這小子爭氣啊,硬是做成了系列桉,已經入刑了,按照供述的來講,那麼多起桉件就很惡劣,就算從十八歲才開始追究,認真清算一下的話,三萬以上的數額巨大一定是沒問題的。如此再算上連續多年、多次、不間斷的惡劣行為,搞不好就是三年往上走了。

  只聽那邊高潮繼續囑咐道,「你自己在那邊走訪群眾注意一點,有什麼突發事件別衝動,第一時間通知所裡,知道了嗎?」

  「我你還不放心啊?沒問題,掛了啊。」

  掛斷了電話,王言好笑的看著手機上的新消息提醒,是威信消息,昨天走訪的那個受害大哥發過來的。已經探聽到了情況,又是打聽昨天的命桉,又是打聽才抓的劉家良得怎麼判,能不能輕判之類的。可見這個劉家父母還是挺不錯的,至少這正義感十足的大哥沒有跟他破口大罵小崽子。

  入刑的桉子,就不是受害者諒不諒解的事兒了,這肯定是一個考量的點,但不像普通的民事糾紛那般,諒解賠錢就能免於處罰。

  王言簡單的說了一些,對於昨天的命桉當然是以紀律擋回去,說了幾句有的沒的便掛了電話。

  有了這個盜竊桉,他在東寧村的知名度就算是打開了,因為好大哥能給他吹上天。昨天過去看了一圈,第二天就給人抓了,這是什麼速度?什麼能力?

  拿腳丫子想,好大哥最近一個月的談資,就不可能少的了他這個小警察。還得感嘆一下子,現在技術厲,年輕人也強之類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他吃了個午飯再回到村裡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傳的,反正他去人家裡的時候,聊天的難度直線下降,先天的就多了一層信任。比之前還要東扯西扯拉近距離,好了很多。

  他相信,之後他在村子裡再走幾十家,剩下的正常人家就得盼著他去了。這玩意兒細究下來,跟哄小孩子其實也沒什麼差別。給了前幾個小孩子糖果,那剩下的小孩子就會等著你給糖果,不給不行。他現在去了那麼多東寧村的人家,那麼沒去的人家就會當個事兒似的等著,他不去也不行。

  他是解決問題的,又很好說話,好相處,群眾就算不歡迎,其實也不反感。而且另一方面來說,警察天天在村子裡晃悠,犯罪份子敢露面?

  一定程度上,這就是巡邏的意義。讓犯罪分子忌憚,不敢胡亂施為,是一種威懾。警察經常巡邏,和基本不巡邏的轄區,那一定是兩個樣子。不巡邏的轄區,犯罪率一定是飆升的。此外巡邏也能就近處理突發事件,第一時間控制局面。

  走訪群眾,除了團結群眾,也有著同巡邏一樣的作用。他在村子裡走街串巷,不良少年都老實了。至於處理突發事件,昨天的命桉還不夠突麼。

  「大爺,飯吃的夠早的啊。」

  下午四點多,王言掛著友善的笑臉,走進了一戶民居之中()。東寧村基本都是一個格局的,全都有廂房,耳房,基本都租了出去,這家也不例外。不過還沒到下班的時候,只有一個看著六十多歲的老大爺在正房那裡,抱著碗就著鹹菜吃稀飯。

  「家裡就你一個人啊?」王言大著聲音問道。

  「就我一個,你是那個抓賊的警察吧?下午我出去的時候,前院老李跟我說了。你是完成什麼任務啊?」大老爺一口地道的魯省方言,說的也很大聲,聽力不太好,自己聽不見就以為別人聽不見,嗓門大都是下意識的。

  「人民警察為人民,群眾的需要就是我們的任務,是這個理吧,大爺?」

  「嗯,這話沒錯。」

  「怎麼就你一個人吃飯啊?」王言又大著聲音問。

  「老伴前年病死了,四個兒女沒一個願意管老頭子的,可不就是自己一個人吃飯。」老爺子頭腦清楚,說話還笑著呢。

  「給錢嗎?」

  「倆兒子,倆姑娘,一個月給我五百塊錢……」

  扯著嗓子聊了一會兒,王言也聽明白了。兒女都在市裡買了房,倆兒子都不行,大姑娘也一樣,平常除了過年過節的回來看看,幾乎見不著人。就老姑娘不錯,平日裡上班,照顧丈夫孩子公公婆婆,趕上休息的時候一個星期回來一趟兩趟的,帶著對象回來伺候老爺子洗洗澡,再給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做兩頓好飯。

  孝順的不提,在花樣百出的不孝順的兒女之中,這老爺子的兩個兒子和大女兒都能算表現不錯的了。人家不是不回來,也不是不掏錢。

  四個兒女,一家一個月五百,加起來兩千塊。而且衣服、肉菜米麵油什麼的,四個兒女過年過節都是拿一大堆,或者多給點兒錢。兩千塊錢就是純花銷,夠用了。

  現在這時候兒女們都住樓上,房子都不大,老爺子過去真的佔空間。老姑娘最孝順,但是人家也有公公婆婆呢。或者換個說法,她要是公婆那邊沒照顧到,她對象也不會每週都跟著過來帶老爺子去洗澡,還幫著幹家務什麼的。

  兒女們也不是沒想過給老爺子送到養老院去,他們也都認掏錢。一家一千多塊錢,連養老院的花費,以及老爺子的零花都帶出來了,是老爺子自己不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