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香亂 作品

第60章 芳樹下:花顏


                 天龍橋的戲園子,是譚家班的場子,每天下午和晚上,兩場戲都是座無虛席。大家都來看玉奴,他演花旦,柔媚脫俗,時而端莊秀麗,時而活潑可人,唱的好,扮相好,譚家班就是靠著他被修王看上,每月固定給王爺唱戲,也因此更加名聲大噪。

  連著三天,玉奴收到了玉諍公子的賞。這公子出手頗為大方,第一次給了百兩銀子,第二次給了一整套點翠頭面,第三次給了三套錦繡絲織的花衫戲服。

  他對著這些東西發呆,不是沒有見過大方的,但這玉諍,似乎懂他需要什麼。他拿起頭面的每一件物什仔細看著,對著鏡子往頭上比劃著。

  於是,他在第四天戴著新頭面,穿著新戲服,站在臺上唱了一出《玉奴春》。他眼波流轉,身姿曼妙,一舉手一抬足,都引來底下的觀眾的聲聲喝彩。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個戴著面具的人,雖然看不真切臉,但他卻能感覺到從面具背後射出來的目光是熾烈的,他向他望去,食指纖纖指向他,用清脆的嗓音唱道:“你個挨千刀的,恁甚惹奴家心亂如麻,卻又調轉身去遠別離,空教我相思寫滿紙堆兒,偏偏無從地兒寄。”

  他見他面具下的嘴彎了弧度,那線條真是好看,連帶著下頷線都柔和起來,他定是玉諍了。

  請他後堂一見。

  正在卸妝的他,聽到有人走近,從鏡子裡望去,他的面具在光線中一閃,刺到了他的眼睛。

  玉奴將鏡子稍稍移開一點,沒有回頭,不緊不慢地抹著額頭的油彩。

  他站在身後,默默地看著他的動作,始終不說話。

  等他終於卸了妝,露出男兒面目,轉過身子,他看到他的笑意仍在嘴上,他問:“玉諍公子從何而來?”

  “從哪裡來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裡遇見你。”玉諍緩緩道。他的聲音也好聽,玉奴笑了。

  “這樣的話我可不是第一次聽到。”

  “不是第一次聽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由誰說了。”

  他咯咯地笑:“玉諍公子真會哄人,有多少女人被你哄得神魂顛倒?”

  玉諍道:“我只哄我喜歡哄的人。”

  玉奴道:“我倆真有緣,名字都有個玉字。”他開始拆頭上的花貼、簪子,玉諍走過來,伸手幫他把後腦發上的簪子取下,放在桌上,玉奴抓住了他的手,道:“公子是喜歡玉奴唱得好,還是喜歡玉奴長得好?”

  玉諍右手被他握著,左手按在他的肩上,他俯下身子,在他耳邊道:“哪好,你自己最清楚。”

  玉奴轉過身來,兩人面對面,幾乎貼著臉,他低聲道:“如此說來,玉奴非得為公子專門唱一出了。”

  “那我該賞你什麼?”他的眼睛在面具後面,他看到的是滿眼柔情,他湊上去,吻上了他的鼻子,道:“公子把你賞給我就成。”

  話音剛落,他的肩膀感覺一陣疼痛,右手本能地放開他去撫肩,卻被他翻腕按住了脈搏,玉諍一用力,他不由叫出聲來。

  “哎呀,你幹嘛?力氣這麼大,怕玉奴反抗不成?”他嬌喘著,眯起眼睛望著他。

  他的臉上還掛著笑容,只是望著他的眼神卻逐漸冷酷,玉奴見了,便道:“公子不喜歡的話,玉奴也可以不要賞。給公子唱玉奴願意。”

  “你的戲唱得很好,我聽了很喜歡。”玉諍道,“你給修王唱的是哪出戏?我想聽一樣的。”

  玉奴臉色微變,顫聲道:“為何要聽?”

  “你無須多問,我只是想過過王爺的癮。”玉諍鬆開他:“唱好了,我會好好賞你的。”

  他臉色慘白地撫著肩,緩緩道:“誰都知道我每個月都要入王府給修王唱戲,但是,修王他不是聽戲,而是……”他停住,眼神變得憂鬱,“他是個惡魔。”

  玉諍沉聲問:“他對你做什麼?”

  玉奴苦笑一下道:“公子你知道了又怎樣?你若要聽戲,休提那修王,就讓玉奴好好地為你唱。”

  玉諍沒有說話,只望著他點了點頭,玉奴說:“公子想聽哪出?還是玉奴自己作了主唱吧。”

  他站起身,甩了一下袖子,卻被玉諍一把拽住袖子,人被拉了過去。

  玉錚一言不發就撕了他的衣服,他一點不慌,甚至閉起了眼睛,但撕了衣服的玉諍沒有任何動靜。

  他睜開眼,看到他滿是憤怒和驚詫的眼神。是的,他的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皮鞭的傷痕,香燙的傷痕,牙咬的傷痕,這些傷新的舊的,都是修王造成的。

  玉諍低低地發出一聲怒吼:“畜生!”

  玉奴慘笑道:“知道為什麼譚家班會火嗎?因為之前柳家班的角兒自殺了。”

  玉諍道:“下次進王府是什麼時候?你帶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