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110. 第 110 章 又一次穿過縹緲的雲霧……





他蹲下身來,笑著看向鴻佑帝。




“我今日若冠帶加身,豈不是告訴全天下你是對的。我都走到了這一步,還非得變回你想要的兒子,才能坐上那個位置麼?”他說。




“那我偏要試試,穿著這樣一身衣服,能不能拿得走你晝夜憂思,不敢讓我母后觸碰分毫的東西。”




趙璴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鴻佑帝。




“你瘋了!”




鴻佑帝喉嚨都叫啞了。




趙璴卻不置可否,只一邊垂眼笑看著他,一邊伸手,輕飄飄地接過了旁人手裡的聖旨。




“隨便。”臨轉身前,他淡淡說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不通禮義廉恥,自然,也不知重信守諾是什麼東西。”




“……你說什麼?”




“我是說……”




趙璴淡笑著,垂眼看著他,明亮的日光落在他鮮豔的紅唇上。




“多謝你的聖旨,我現在要去大朝會上,向天下群臣,公開你的那些爛汙事了。”




鴻佑帝嘶吼起來,趙璴卻笑,平淡的聲線冰涼又殘忍。




“父皇,只當你是為兒臣的前路,盡一些做父親的心力吧。”




——




方臨淵仍是早早就醒了。




窗外日色明亮,隱約能聽見門前有爭執的聲音。正迷糊間,便有一聲抽刀的銳響傳來,當即將方臨淵驚醒了。




外頭怎麼了?




方臨淵連忙坐起身,一邊披衣,一邊朝著外頭走去。




便見門前肅立著幾個侍從,將一個高鼻深目的宮女擋在門外。




“我求求你們,我們娘娘很不好……”那宮女的漢話說得很笨拙,磕磕巴巴的,淚水將整張臉都染溼了。




其中一個侍從涼涼地說道:“什麼娘娘?皇上都沒了。”




那侍女一愣,接著便看見了門內的方臨淵。




“侯爺,方侯爺!”那宮女連忙大叫。




方臨淵上前幾步,按住了侍從攔在那宮女面前的刀刃。




“怎麼了?”他問道。“你是誰?”




“奴婢是毓貴妃娘娘的婢女,娘娘昨夜胎動不安,方才見紅了!”那宮女急匆匆地說道。“太醫院的太醫,也被關押著,娘娘別無他法了,侯爺!”




方臨淵皺起眉來。




若無太醫在側,這樣大的月份落胎是要出人命的事情。




沉思片刻,他抬眼看向旁邊的侍從,說道:“我隨她去請太醫,趙璴回來你只管與他直說,他不會怪罪你。”




“主子命我等保護侯爺安全。”侍從面露難色。




方臨淵毫不猶豫,抬手吶過了他手裡的刀。




“這個給我,就足夠了。”




他手下翻起一道凌厲的劍花,寒光一閃,長刀便被收入了鞘中。




凜冽的刀氣將幾個侍從都逼得一驚。




是了,如此高明厲害的功夫,萬軍叢中可殺數個來回的英雄,的確不需要他們的保護。




——




方臨淵與那宮女一路帶著太醫,到了賽罕戒備森嚴的宮裡。




有方臨淵在側,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太醫很快入內為賽罕醫治,那宮女則對著方臨淵千恩萬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方臨淵淡淡搖了搖頭:“我就等在這裡,你進去看看吧。”




那宮女飛快點頭。




臨近正午之時,那宮女送太醫出來了。




“如何?”方臨淵問道。




“娘娘的孩子保住了。”宮女臉上的神色很是興奮,說道。“娘娘想見見您。”




方臨淵只覺如此不必。




但架不住那宮女懇切地再三請求,方臨淵還是跟著她入內看了一眼。




確只是看一眼。




他遠遠站在臥房的門外,隔著寬大的寢宮與重重簾幔,遙遙地看向賽罕。




“找我有什麼事嗎?”方臨淵道。




賽罕費勁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攀著簾幔,露出了一張雪白的面孔。




“我是想親口謝謝你。”




看到她此時的情狀,方臨淵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上次看見賽罕還是在中秋家宴上,她意氣風發,眉目張揚,豔麗得像是草原上旺盛的野花。




可現在,她臉白得像一張紙,瘦得幾乎脫相。




唯獨腹部是隆起來的,像是撕裂枯槁樹木而萌生出的新芽。




“……舉手之勞罷了。”片刻,方臨淵緩緩說道。




賽罕卻搖了搖頭。




“今天之前,我是連安胎藥都不敢喝的。”她說。“我防著他,可我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是他給的。”




說著,她垂下眼去,看向她自己的肚子。




“他不想要這個小孩,我也不想要。”她目光漠然,片刻,閉了閉眼睛。




“可我聽人說,這樣大的孩子落胎下來,已經是人形。”她說。




“……我總不能殺死他。”




方臨淵不知再該如何安慰她了。




他畢竟與她不同,他的肚腹不會養出另外一條命來。親緣性命一事,總有複雜難言的生死與血脈纏繞著,他作為一個束手無策的旁觀者,無法說出什麼建議或寬慰。




不過,賽罕也沒強要他的答案。




她笑了笑,看向方臨淵。




“你也替我謝謝你妻子吧。”她說。“她是個厲害的女人。”




方臨淵頓了頓,繼而點頭:“好,我會轉達給他。你在這裡,此後也儘管放心,他不會對你做什麼。”




賽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嘆了一聲。




“她以後要坐皇位,一定會很艱難吧。”她說。“甚至還要親自生出自己的繼承者才行。”




不過一句孕中多思的感嘆,她自言自語的,都沒打算讓方臨淵聽入耳中。




卻不料聽見這話的方臨淵,卻是微微一怔。




他與趙璴……哪裡有什麼繼承人。




輕飄飄的一句感嘆,卻令之前被濃烈的愛意遮掩忽略而去的難題,又一次穿過縹緲的雲霧,出現在了方臨淵的面前。




鴻佑帝僅因子嗣單薄便生出這樣多的事端來,更何況膝下無法再有所出的他們。




他不必想便可知,無人承嗣的朝堂,該是怎樣的動盪。:,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