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62. 第 62 章 他不能生……他是不能生……



接連幾天,竇懷仁喪家犬似的無處可去,最後只好尋了個昔年好友收留自己。可是,三日五日便要上一回朝,哪能天天穿著官服從人家府宅的後門往外溜?




於是竇懷仁一心求告趙璴,想要趙璴替他將鶯娘與孩子轉到別處安置,躲開他夫人的視線,也好讓他有家可回,能與柔弱可憐的外室早日相會。




趙璴懶得管他們家的破事。但是這竇懷仁從小被父母慣壞了,五十歲了還像個老孩子似的,幾次不理他,他便寫信過來鬧,說再不見他,便要動手毀了趙璴的宏圖大業。




頤指氣使的嘴臉,倒像真被捧上了皇位似的。




他能毀什麼?趙璴心下冷笑。




單他替趙璴乾的那些事,他們九族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但趙璴還是煩不勝煩,還是在今日的宴上見了他一面。




竇懷仁滿臉堆笑地端著酒來,問他夫妻是否和睦,又問他進來是否康健。




趙璴卻懶得廢話,只在旁側沒人時,冷淡地對他說道。




“再過三日,我會趁夜將他們轉去別處,地址我派人送給你,再被發覺,我不會再管。”




竇懷仁一愣,臉上堆起的假笑當即成了真的。




“好,好!不愧是我們家的好孩子!”




趙璴卻不再理他,自等著宴會結束就回府去,省得再見竇懷仁這張臉。




但是,要想躲開,卻沒那麼容易。




臺上鑼響,盛妝的麻姑捧著仙桃嫋嫋飄上了戲臺,而趙璴旁側的席位上,坐著的恰好是和嘉公主與竇懷仁夫婦。




和嘉公主端坐在那兒,板著一張面孔,目不斜視地盯著戲臺,神色冷得難看。




她相貌與鴻佑帝有些像,都是一副不大出挑的五官,個子也有些矮,卻偏生了一雙凌厲的鳳眼,隻眼鋒一掃,便教竇懷仁嚇得抖似篩糠,不敢開口。




周遭的王公貴戚們看在眼裡,也不過暗中交換個看熱鬧的眼神,誰也沒有出聲。




畢竟,竇大人怕夫人,這是滿京城都知道的。




——




竇懷仁只覺而今的日子太苦了。




而一切苦難的源頭,都是他這位夫人。




年少時多好啊?他母親雖說對竇清漪嚴厲,但對他卻尤其寬厚。她說當年她與婆母不睦,若非一舉生下了竇懷仁,就不會有而今這樣好的日子。




他爹也寵著他,竇清漪只能讓著他,因為他們竇家上下只有他這一根獨苗。




他讀書要請最好的師傅,出門要做最大的排場,此後成婚,娶的還是全天下血脈最高貴的女人。




可這女人偏生是個夜叉變的。




頭幾年他父母還在時還好,總有人護著他,管著和嘉。但待他父母接連去世,府中由他當家之後,這女人就愈發張牙舞爪起來。




她嫌他無用,嫌他窩囊,卻偏又隔三差五要他去跪滴水的房廊。他被折磨得精力不濟,這麼多年也只生了騫兒一個兒子,還被她教得囂張跋扈,也看不起他這個爹。




直到遇見申鶯娘,他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可這夜叉,偏偏要棒打鴛鴦!




但是還好,竇清漪雖然死了,卻還留了個女兒能供他驅策。要不了多久,再過三天,等趙璴將鶯娘救出來,他就又能與她相會了……




坐在和嘉公主身側的竇懷仁大氣都不敢出,自己在那兒琢磨著,直到一齣戲唱完了也沒聽兩句。




他恨極了,就在心下罵和嘉公主幾句;但待和嘉公主眼風掃過來,他卻當即就會端起酒壺,涎著笑臉替她的杯中重新蓄滿。




若表現好些,說不定今日能跟著回府去住。不然總在別人家裡,總不長久……




鑼鼓聲熄,一齣戲演完了。




親貴官眷們又商量著再點一齣戲,有說點《玉堂春》的,有說點《龍鳳呈祥》的,一時四下熱鬧,歡笑聲此起彼伏。




唯獨趙璴,端坐在那兒,靜靜拿起茶盞飲了一口。




竇懷仁敏銳地看到,他夫人轉頭,看向了趙璴。




她鳳眼一挑,嘴唇跟著揚了起來,再出聲時,滿場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我看不如,點一出《天仙送子》吧。”她說。




——




趙璴感受到了來自和嘉公主的視線,微微偏過頭去,看向了她。




便見和嘉公主面上掛著假笑,一雙鳳眼刀子似的射向他,惡意眼看著要從眼底漫溢出來了。




此人論起是她的庶姑,又是她舅母,親上加親,但他二人至今也沒見過幾面。




唯獨上次春來巷事發,和嘉公主恨上了他。




她只當竇懷仁敢在外頭另養一個家,全是因為有趙璴在後頭給他撐腰。




趙璴也懶得同她交鋒,一手捧著茶盞,一手提起盞蓋,片刻未頓,垂下眼便又擱在唇邊飲了一口。




“公主殿下,點這出戏可是有什麼好意頭?”旁邊有人沒注意到這片刻的眼神交鋒,聞言揚聲問道。




便見和嘉公主偏過頭去笑道:“早聽聞老夫人家又要添人口了,我羨慕極了,想必這樣多子多孫的好福氣,也該讓我們沾沾才是。”




她雖笑著,神色卻高傲。竇懷仁雖說官職不高,她卻是如今輩分最高的皇親國戚,又是天子親妹,在坐的便是堂上的老壽星,也是要巴結著她的。




當即,周遭都笑起來,又誇老夫人福氣好,又誇公主殿下心思巧,便是那老夫人都笑著張羅著,要自己那個懷胎六月的孫媳婦來給公主見禮。




和嘉公主卻誰也沒看,轉頭對趙璴說道:“徽寧,你說是不是?”




趙璴卻只飲著茶,眼都未抬。




趙璴冷漠平靜,和嘉咄咄逼人,周遭說說笑笑的眾人當即收了聲。




卻見趙璴淡淡放下茶盞,說道:“我不大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