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青染 作品

家產繼承(五)

 每回平安都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撿藥渣封存。

 人參名貴,每次購買人參庫房都有記錄,誰拿了人參用來做什麼,都會記錄在冊,翻看以往的記錄都能看到每日都有人參出賬,藥房每個月固定送來,大多出人參都拿來給庭淵煮藥,這就正好成了他們用藥謀害庭淵的佐證。

 到了中午,堂嬸身邊的小丫鬟又來喊他去正廳。

 堂嬸特地打扮了一番,站在正廳門口,手裡攥著帕子,來回踱步。

 庭淵遠遠地就見到了她,走近了才不慍不火地喊了一聲:“嬸嬸。”

 堂嬸朝他笑了笑,“淵兒這幾日氣色似乎好了不少。”

 庭淵:“那得多虧嬸嬸每日不辭辛勞地讓人把藥送來,我才能好得這麼快。”

 “我聽說你這幾日常在府中散步。”雖是和庭淵說話,眼睛卻望著大門外。

 庭淵:“適當運動一下,強身健體,早日好起來,也就不辜負嬸嬸一片心意。”

 “你堂叔看到你身體好起來了,也會為你高興的。”

 庭淵笑笑沒說話,高興?只怕是他死了他們才高興吧。

 庭淵沒看到一直跟在堂嬸身邊的吳媽媽,問道:“今日怎麼不見吳媽媽?”

 “吳媽媽告假了。”

 堂嬸沒細說,庭淵也不好細問,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那侄子。

 但看堂嬸不太願意說這件事,庭淵覺得八成是,也不知道她那侄兒是生是死。

 他們指派吳媽媽侄兒去殺杏兒,恐怕也沒想到杏兒能從他們手裡逃脫,現在心裡指不定有多恐懼。

 未知的往往是最恐懼的,況且杏兒現在就跟在庭淵身後。

 “今日怎麼沒看見平安?”

 庭淵嘆了口氣,隨即一臉惆悵地說:“這兩日不知道怎麼了,總會想起自己那日落水的事情,記憶中是有人推了我,但我就是想不起來是誰,每每到了夜晚入睡,就總是夢到有人要殺我,我想可能是落水之後心神不定,讓平安出府去寺裡請僧人過來家裡做法,幫我定定心神。”

 庭淵說得情真意切,繪聲繪色,那種做了噩夢之後的恐懼也被他演了出來。

 他突然看向堂嬸壓低聲音,眼神環顧四周,“嬸嬸,你說不會真的有人想殺我吧。”

 堂嬸被他問得心頭狠狠的一跳,隨後一甩帕子,轉身往另一頭踱步而去,“你這孩子,胡思亂想什麼呢?咱們府上安全得很,誰能害了你的性命。”

 庭淵惡狠狠地說:“前些日子就被人推下水差點溺死,待我想起是誰推得我,我定饒不了他。”

 堂嬸:“我問過府中僕人,你落水那日,府中沒人去過你的院子,只有你和平安在,要真是有人推了你,怕不是平安?”

 好一招禍水東引。

 “我記得那人穿著白衣服,身形和平安並不相似。”庭淵觀察者堂嬸的神色,繼續說:“落水前我讓平安進小廚房燒水幫我煮茶,所以那人不會是他,不如嬸嬸等會兒幫我問問,我落水那日,是誰穿了白色的衣裳。”

 堂嬸的手帕在手裡來回地捻,面色也很難保持鎮定。

 見堂嬸不說話,庭淵繼續說:“堂嬸莫不是有什麼難處?”

 “沒。”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我讓人幫你查查。”

 庭淵這才滿意,“那就多謝嬸嬸了。”

 當然他也清楚,堂嬸是不會幫他查的,推他下水的人是堂嬸的兒子,堂嬸才不會大義滅親。

 最終肯定是不了了之,找不到人或者沒人看到,又或者是當日沒有人穿白色衣服。

 他出了題,至於堂嬸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庭淵並不在意。

 他之所說出來,就是故意營造一種緊張的氣氛,多年審訊經驗,談話間要保證什麼樣的節奏,庭淵還是手到擒來的,他就是想讓堂嬸看不明白他。

 現在堂嬸心裡肯定在想自己究竟知道了多少,杏兒到底有沒有告訴自己她在花園見過庭璋。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在心裡生根發芽,他們必然會害怕自己想起那日落水前的事情。

 庭淵篤定他們賭不起,不久的將來必然就會有所行動。

 只要他們出手,就能把他們摁死。

 庭淵望著門外,嬸嬸則是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踱步,比起剛才庭淵來時那種鬆散悠閒的勁頭,這會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根本站不住腳。

 偏在這個時候,庭淵還要給她添上一把火,“嬸嬸這地面是燙腳嗎?你怎麼在此處來來回回地走。”

 嬸嬸:“……”

 搞人心態,庭淵可最擅長了。

 面對審訊的罪犯,經常要用一些心理戰術,這套戰術庭淵早就爐火純青。

 想起這個,庭淵又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在審訊室內和罪犯鬥智鬥勇,一步步地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查清事情的真相,還被害人一個公道。

 局裡的法醫說,法醫是為死者言,將每一位死者沒有說的話說出來,而他們刑警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守護正義,還受害人一個公道。

 比起終日在這裡想著如何爭奪回家產,庭淵更願意回到他所在的時代,入職新的部門,繼續為死者討回公道,守護正義,守護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

 從小他就立志成為一名警察,成為警察後,他曾在國旗下宣誓,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他做好了準備,這一生都和罪犯作鬥爭。

 庭府大門外,四五駕馬車相繼停下。

 庭淵循聲望去,門衛趕緊去牽馬繩。

 之前還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堂嬸這會兒一個箭步就竄出去了。

 等庭淵的視線追蹤到堂嬸的時候,堂嬸的腿已經邁過門檻了。

 庭淵:“……”

 他慢慢悠悠下臺階,走過前廳花園,上臺階,邁過門檻,再慢悠悠地一步一個臺階往下走。

 堂叔從馬車裡出來時,庭淵剛好邁過門檻。

 府上的門檻比街道設置得高許多,堂叔往門口看,庭淵往堂叔處看,兩人視線在空中相對。

 庭淵面帶笑意,親熱地喊了一聲:“堂叔。”

 往常庭淵怎麼對堂叔的,如今就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