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134 章





他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正要徹底擰斷馮稷的脖子,房門突然被撞開。




“傅大人!”方才跑出去的侍衛激動開口,“殿下她活著回來了!”




他的一句話,如同水滴進了熱油裡,頓時在寢殿內炸開了花。寢殿內的幾十人早在潛進宮時,便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此刻一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紛紛恢復了往日活力。




“真的?”




“殿下活著回來?!”




報消息的人被推來問去,寢殿之內一片沸騰,傅知弦平靜地鬆開馮稷,看著他如溺水重生的魚一般趴在床上喘息。




“恭喜皇上,逃過一劫。”傅知弦微笑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馮稷趴在床上漸漸平復,臉色徹底灰敗。




馮樂真平安歸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皇宮和街巷,下一個傳來的消息,便是皇宮被楊家軍和祁家軍聯合包圍了。死裡逃生的長公主殿下徹底膩煩了貓逗老鼠的遊戲,直接了當地控制了皇宮與禁軍。




傅知弦不關心這些,他只是安靜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旁邊的小童有眼色地讓車伕快一點再快一點。馬車幾乎飛一樣衝進長公主府的院子,還沒等停穩,一路如雕塑的傅知弦便活了過來,直接掀開車簾跳了出去。




寢屋內,馮樂真低垂著眼看大夫為自己包紮,正不知在想些什麼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騷亂,她一抬頭,便看到傅知弦從外面衝了進來。




四目相對,傅知弦在距離她還有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傷到腿了?”他自認冷靜,可聲音卻好像在喘。




馮樂真:“腳骨傷了,兩二個月都不能走路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叫匠人造一臺矮車就是。”傅知弦頷首。




馮樂真點了點頭,又與他對視:“還未多謝你,從源頭制住馮稷,給我爭取了許多時間。”




“我也沒做什麼,前朝後宮都是餘大人在控制,我才能困了馮稷這麼久。”傅知弦又道。




這兩人說話絲毫不避諱,大夫聽得心驚膽戰,趕緊收拾了藥箱小跑離開了,留下的幾個婢女面面相覷,也都識趣跟著往外走,偌大的寢屋轉眼就只剩下兩個人。




馮樂真捏了捏眉心,嘆氣:“這一遭實在是……”




話沒說完,某人便大跨步衝了過來,俯身將她緊緊抱住。




“是熱的……”傅知弦再開口,聲音顫得厲害,“你是熱的。”




馮樂真失笑:“不是熱的,難不成還是冷的?”




說完,她臉上的笑意又有些淡了。




人若是死了,自然會變成冷的。




傅知弦死死抱著她,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放開了,卻又重新捧上她的臉,抵著她的額頭問:“除了腳,還有別處受傷嗎?”




“其他都是皮外傷,修養幾日就差不多了。”馮樂真回答。




傅知弦點了點頭,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想親親她。




“殿下……”秦婉一進來,就瞧見這樣一幕,嚇得趕緊背過身去。




馮樂真別開臉,錯開了傅知弦的吻:“盡安怎麼了?”




婉婉一向是有分寸的,此刻卻沒有通報就跑進來,定然是因為陳盡安。




果然,秦婉立刻道:“突然醒了,卻也糊塗著,吵著鬧著非要找您,傷口都崩開了。”




“扶本宮過去。”馮樂真立刻起身要走,秦婉趕緊叫人將步輦抬進來,她一瘸一拐地坐上去,直到被抬出去,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傅知弦眼神晦暗,沉默地站在原地。




步輦一路被抬到偏院,馮樂真撐著扶手便要起來,沈隨風卻從屋裡出來了。




“他怎麼樣?”馮樂真立刻問。




沈隨風




扯了一下唇角:“不聽話得很,我只能用藥讓他睡過去了。()”




不是說傷口崩開了?▓()_[(()”馮樂真又問。




沈隨風:“嗯,重新縫合了,算這小子運氣好,今日換了別人來治,他必死無疑。”




言外之意,是陳盡安沒事了。




馮樂真繃緊的後背這才舒展,緩慢地重新坐下。




沈隨風盯著她看了良久,笑:“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有事。”




馮樂真勉強笑笑,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沈隨風唇角的笑意漸漸淡去,又很快故作無事:“對了,你待會兒無事了,也去說說阿葉姑娘,總是鬧騰著不吃藥可不好。”




“那時我沒回來,她鬧情緒才不肯吃藥,如今我已經平安歸來,她會聽話的。”馮樂真想起阿葉血肉模糊的雙手,心裡如壓了一塊大石。




當時火藥爆炸時,她明明是在大門外的,可偏偏這個傻丫頭不怕死,沒等餘震結束就衝了回來,不要命一般去扒那些滾燙的磚石,若非是運氣好,只怕要被砸死在皇陵裡,還有盡安,也是瘋魔了,早在荒山便受了重傷,卻還是揹著她走了一夜的路……




馮樂真頓了頓,重新看向沈隨風。




沈隨風精神一震,露出清淺的笑:“怎麼……”




“他垂危之際,本宮喂他吃了龍膽毒。”她說。




沈隨風以為她要詢問自己的境況,沒想到一開口聊的還是陳盡安,愣了愣後心口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但他是個大夫,大夫總是能冷靜解答所有關於病患的問題。




“龍膽毒是毒也是藥,他若真吃了那東西,脈象不會這麼弱。”他說




“他背上敷的那些草藥又是什麼?”馮樂真又問。




沈隨風沉默一瞬,笑:“不過是尋常野草,哪是什麼藥。”




不是藥,自然也不能止血,不能止疼。馮樂真雖然已經猜到了,卻還是呼吸一窒。




“殿下,”大約是她的神情太痛,沈隨風的聲音都輕了,“都過去了。”




馮樂真悵然回神,與他對視許久後苦笑:“你呢,怎麼突然來京都了?”




他的殿下,往日眼中只有他的殿下,在經過漫長的時間後,終於想起問這一句了。沈隨風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從雲明到京都,積攢了一路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許久,他低聲道:“知道殿下進京了,我不放心,所以就來看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幫到殿下,沒想到一來,就發生了皇陵被毀的事。”




“謝謝。”馮樂真低聲道謝。




沈隨風卻陷入更久的沉默。




兩人就這麼靜靜等在院裡,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婢女端著藥過來了:“沈先生,該給陳侍衛喂藥了。”




沈隨風打起精神起身,接過藥碗往屋裡走,只是剛走幾步又突然停下,強忍著回頭的衝動緩緩開口:“殿下永遠不必對我道謝。”




馮樂真怔了怔,回過神他已經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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