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33 章





那人見他還算聽勸,笑了笑便離開了。




沈隨風捏了捏眉心,繼續配比藥草,彷彿剛才說會多加註意的人不是他。




馮樂真睡了醒醒了睡,在不知第幾次醒來後,總算感覺精神好了點。




人一醒,就總想做點什麼,她思索片刻,一臉鄭重地拿起了掃帚。




沈隨風這些時日忙得厲害,沒有時間再幫她清掃屋子,如今屋裡雖然看著還算乾淨,但已經浮了一層灰塵,馮樂真決定自己收拾一下。




一刻鐘後,她放棄了。




雖然昔日出巡各地,也有過艱難的時候,但再艱難也沒親自掃過地,本來以為是件簡單的事,可真當自己去做時,才發現如此困難。




馮樂真嘆息一聲看向水盆,又動了擦桌子的想法。




於是沈隨風回來時,便看到她拿著手帕,正一臉鄭重地擦桌上那盆蘭花。




“殿下怎麼突然想起擦它了?”他一邊將吃食放下,一邊不解地問。




馮樂真幽幽看向他:“本來是打算擦桌子的。”




沈隨風:“?”




“但發現怎麼也擦不乾淨,索性來擦擦蘭草吧,至少這個本宮能做好。”她又道。




沈隨風這才看到桌子上還丟著一張染了灰塵的髒帕子,而被她擦過的地方已經幹了,卻還留著明顯的水漬痕跡。




他無言片刻,再對上馮樂真的視線時認真道:“其實殿下也擦不好蘭草,畢竟蘭草這東西……擦葉子就行,沒必要擦它的根。”




馮樂真看一眼自己停在根上的手指,靜了靜後把帕子扔了。




沈隨風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盆蘭草下面的土太少,以至於根莖露出,本宮這才想擦一下。”馮樂真嘴硬。




沈隨風笑得更放肆了。




馮樂真想將蘭草砸過去,可惜花盆太重,她只能放棄。




等她坐下用膳時,沈隨風突然想到什麼:“方才有幾位老人家找到我,說今晚想做一場篝火祈福,請我來問問殿下的意思。”




“篝火祈福?”馮樂真不解。




沈隨風頷首:“是西江城特有的一種習俗,燒一場篝火,再以篝火灰在布條上寫下願望系在樹上,便可將心願傳遞給漫天神佛,他們說殿下為了他們整日閉門不出,他們也想做些什麼,同殿下一起祈願疫症趕緊結束。”




馮樂真眼底帶笑:“若是可以穩定民心,倒可以一試。”




“嗯,知道殿下會同意,所以我提前替你答應了。”沈隨風一臉淡定。




馮樂真無語:“那你可真是放肆。”




沈隨風笑了一聲,意外的沒有反駁。




當天晚上,演武場便燃起了五六堆篝火,百姓們圍著篝火談天說笑,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等到篝火燃盡,便紛紛上前去取燒完的木棍或灰燼,有人眼疾手快搶了兩片木棍,還分了一片給沈隨風。




“沈大夫,你也寫呀!寫完了之後掛樹上,掛得越高願望就實現得越快!”




沈隨風正要去看馮樂真,聞言笑著擺擺手:“我不信這些,你們自便就好。”




“寫一寫吧,這是向上天祈福呢,你要是不想掛,我替你掛上也行,就是可能掛得沒那麼高,願望要慢一點實現。”那人還在勸。




沈隨風只是笑,敷衍幾句後便找藉口離開了。




他急匆匆遠離喧鬧,頭也不回地朝著有馮樂真的寢房走,等遠遠看到房門時,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她。




“怎麼不在屋裡待著?”他眉頭緊皺,步伐更快了些。




馮樂真抬眸看向他:“篝火祈福熱鬧嗎?”




“熱鬧,殿下若是想去看看,就進屋加件衣裳,我帶你過去。”沈隨風放緩了神色。




馮樂真笑了笑:“不必了。”




沈隨風也跟著揚起唇角,伸出手正要扶她進屋,她卻突然後退了一步。




兩人的手在空中錯開,沈隨風微微一怔,再對上她的視線時,突然感覺一陣不妙。




“沈隨風,”馮樂真一臉平靜地驗證了他的預感,“本宮似乎更嚴重了些。”




她說罷,將衣袖撩起一截,原本只有零星紅疹的手上,如今密密麻麻連成了一片。




沈隨風五歲時便對行醫感興趣,經常去醫館看大夫問診,後來遊歷天下,更是見過不少疑難雜症,他本以為自己早就能坦然對待,可此刻看到她的手,卻仍是腦子一片空白。




“沒、沒事……”許久,他勉強回過神來,“我會治好你。”




馮樂真笑笑:“我相信你,只是若有意外,我在牆角櫃子裡放了一封……”




“我說了會治好你!”沈隨風倏然打斷。




馮樂真看著他暗沉的眼眸,便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那封密信。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宮也不信自己會折在這裡,只是習慣了留好退路。”




“殿下與其胡思亂




想,不如多躺下休息。”沈隨風仍有幾分不客氣。()




馮樂真哪有力氣跟他吵,聞言只是無奈地看他一眼,便回到床上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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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隨風照例到床邊坐下,悶不做聲地看著她。馮樂真也默默與他對視,好半天才問一句:“怎麼你還沒染上疫症?”




“……殿下好像很失望?”沈隨風無語。




馮樂真也聽出自己話裡有歧義,不由得笑了笑:“本宮只是好奇,若說你身子強健,不易被病氣入侵,可百姓裡不乏年輕人,他們做慣了苦力,身子可不比你差,不也一樣染了病,難不成你常年服用什麼秘方寶貝……”




“沒有的事,”沈隨風睨了她一眼,“若真有,也該給殿下了。”




“那你怎麼一點事也沒有?”馮樂真愈發好奇。




沈隨風沉默片刻,道:“大約是……我人品好。”




馮樂真:“……”




“再厲害的瘟疫,也不可能人人都染上,殿下還是別胡思亂想了。”沈隨風不再與她玩笑。




馮樂真嘖了一聲,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雖然這幾日睡了很多,但她一沾到床還是很快有了睏意,於是勉強跟沈隨風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又一次睡了過去。




沈隨風等她均勻的呼吸響起,本想趁她睡著為她擦擦手,結果剛碰到她手上的疹子,便聽到她悶哼一聲。




怕耽誤她休息,他思慮再二,還是放下了帕子。




天氣愈發冷了,校場的房屋簡陋,門窗雖然不透風,卻也擋不住多少寒氣。屋裡冰涼涼一片,沈隨風坐在床邊,時不時探一探馮樂真的額頭,直到子時過半也沒見她再起熱,終於鬆了口氣。




馮樂真睡得不太好,醒來時天還黑著,但守在床邊的人卻不見了。




沈隨風這幾日一直宿在她床邊的腳踏上,無事絕對不會離開,怎麼突然就消失了?馮樂真心下不安,索性披了件衣裳去尋他,結果到了他的寢房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