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32 章





沈隨風:“說實話。”




馮樂真頓了頓,失笑:“你一直守在門口不肯走,本宮便忍不住了。”




縱然是死過一次的人,也口口聲聲看淡一切,可真當得了兇症,心底多少還是慌的,只是這些紅疹沒有蔓延的意思,她的身體也未受太大影響,便想著再忍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再告訴他。




()可他今晚偏偏來了,偏偏來了還不肯走,她看著窗上的剪影,到底還是開了門。




這些她都沒說,只是看著他,說了一句忍不住。




沈隨風呼吸有一瞬亂了,半晌才冷淡道:“若非我今晚來了,殿下是不是打算隱瞞到底?”




“當然不是,本宮還等著沈先生治病呢。”馮樂真笑道。




沈隨風看著她一副萬事無所謂的模樣,徹底拿她沒辦法了。




寢房的門再次關緊,只是這一次沈隨風也跟著進來了。




馮樂真衣衫解盡趴在床上,唯有腰間遮著一條薄被,光潔美好的酮體猶如上好白玉,連印在上頭的紅疹都成了豔麗的紅梅,無端透著風情。




肌膚每一寸,都如殺人不見血的刀。




沈隨風面對這樣一副軀體,此刻卻沒有半點旖旎心思,甚至有種將她拖起來打一頓的衝動。




“很多嗎?”她趴在枕頭上悶聲問。




沈隨風面無表情:“很多,怕是要留疤了。”




“留就留吧,都是本宮愛民如子的證據。”馮樂真倒是樂觀。




沈隨風氣笑了:“殿下還真是無所畏懼。”




“成大事者,豈能輕易被擊垮。”馮樂真扭頭,努力與他對視。




沈隨風直接把她的臉按回枕頭裡:“別亂動。”




“……你怎麼直接用手碰我,不怕過病氣啊?”她悶聲抗議。




沈隨風將手帕在藥草水裡浸透,擰得半乾敷在她身上,燙燙的帕子接觸到有些發癢的肌膚,馮樂真頓時繃緊了後背。




“只是用手碰一下,等敷完藥多洗兩遍就是,不至於過了病氣。”沈隨風這才慢悠悠開口。




“手碰了都沒事,那本宮在牢裡露一會兒臉應該也沒事,所以本宮是怎麼染上的呢?”馮樂真有些鬱悶。




沈隨風垂著眼眸,專心為她擦身:“那就得問問殿下了,是不是發了不該發的誓,被老天聽到了。”




“……你既然不信這個,就少拿這個嚇唬本宮。”馮樂真扭頭,警告地看向他。




沈隨風給出的回答,是再次將她按進枕頭裡。




馮樂真這回老實了,等後背和腿上全都擦過一遍,才玩味地問一句:“本宮身前也有一點,沈先生要幫著擦擦嗎?”




“殿下要是不介意,在下沒什麼不可以的。”沈隨風回應她的挑釁。




馮樂真當即就要坐起來,身前豐腴的起伏也因為她的動身現出一點波瀾。沈隨風急忙背過身去,言語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殿下對在下還真是放心。”




“沈先生自己說的,你是大夫,大夫看病,有什麼放不放心的。”馮樂真連聲音都透著無辜。




沈隨風突然轉了回來,馮樂真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趕緊又趴好了。




“我是大夫,”他俯身看向她,蒙了白布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眸露在外面,此刻卻積滿了危險,“但也是男人。”




馮樂真眨了眨眼:“長夜漫漫,本宮倒是很想跟




沈先生做點什麼,但本宮如今的情況,只怕是有心無力。”




沈隨風笑了一聲,將擰好的帕子遞到她手裡:“殿下早點休息。”




說罷,便直接離開了。




馮樂真默默鬆了口氣,又在他快走出房門時提醒:“本宮染病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沈隨風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馮樂真眼底泛起笑意,睡了患病以來第一個好覺。




五日之期轉眼就過,劉明德為顯自己大度,還特意多給了兩天時間,等到第七天才來校場。




馮樂真早就料到他會來,便也做好了十足的準備,結果天算不如人算,偏偏在他來的這日,自己起了高熱。




她看著鏡中面色蒼白的自己,靜默許久開始上妝。雖然上妝的手法不如阿葉熟練,但也勉強能應應急,再用白布遮了臉,看著與平日倒沒什麼不同。




沈隨風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見她從屋裡出來,眉眼頓時鬆快許多:“怎麼才出來?”




“今日睡得有點多。”馮樂真緩緩開口。白布之下,她呼吸愈發灼熱,但好在嗓子沒有啞,所以看著與平日沒什麼不同。




沈隨風也沒看出破綻,只是溫聲說一句:“劉明德已經在校場外等候多時了。”




“這個慫貨,連校場都不敢進。”馮樂真說著,緩步朝外走去。




沈隨風只覺她今日腳步有些虛浮,但沒有多想,只是儘快追了上去。




一到校場門口,阿葉便高興地招手:“殿下!”




馮樂真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只是在看到劉明德後又冷了下來。




如沈隨風所說,劉明德已經等候多時,本來是滿臉不耐煩,但一看到馮樂真就瞬間殷勤起來:“殿下怎麼才出來,可是身子不適?”




“劉大人是咒本宮呢?”馮樂真懶懶開口。




劉明德忙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關心殿下。”




“那就多謝劉大人的關心了,本宮安康無憂,好得很。”馮樂真淡淡道。




劉明德笑成一朵菊花:“那可真是我大乾之福。”




“劉大人來這兒,不止是為了說幾句吉祥話吧?”馮樂真看向他。




劉明德當即打蛇隨棍上:“殿下可還記得與下官的五日之約?如今五日已經過去,也不知疫症一事是否有轉機了,若是沒有……”




“有。”馮樂真打斷。




阿葉眼睛一亮,倒是沈隨風有些意味深長。




劉明德十分意外,半晌才憋出一句:“當、當真?”




“你沒發現這段時間送出去的屍體都少了嗎?”馮樂真頭痛欲裂,說完之後緩了緩神才繼續,“若是沒有轉機,又怎會有如此成效。”




“那、那可真是百姓之福。”劉明德訥訥道。




“此事還得多謝劉大人,若非你按時送糧送藥,也不會有今日成果,本宮是沒功夫寫奏摺了,這些事你自行上稟朝廷就好。”




這便是把所有功勞都給他的意思了,天上掉餡




餅的好事,劉明德很難不心動,但對上馮樂真的眼神又略微冷靜了些:“是殿下救了百姓,下官哪敢冒領功勞。”()




本宮不稀罕這點功勞,給你也無妨,只是疫症積蓄時間太久,非一日兩日便能全部根除,為西江城考慮,劉大人只怕還要繼續支援。一陣風吹過,馮樂真愈發頭重腳輕,幸好有白布遮面,才沒叫人看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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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對劉明德而言不算難,他心思變了幾變,終究是沒抵抗得了功勞的誘惑,只是開口答應時特意留了個心眼:“那……再給五日時間?”




“這事兒誰又說得準。”馮樂真看向他。




劉明德笑笑:“不能將所有人治好,總能治好一部分吧,五日之後,下官來接已經痊癒的百姓家中休養,殿下意下如何?”




要是馮樂真騙他,五天之後必然交不出痊癒的百姓,要是沒有騙他,五天之後他就可以上奏朝廷,將這件功勞攬下。橫豎就是五天的糧草和藥,對他而言不算什麼難的,可一旦賭贏了,便是潑天的富貴與官途坦蕩。




劉明德算盤打得清楚,含笑與馮樂真對視,一片沉默中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馮樂真緩緩開口:“十天。”




五天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五天,劉明德沒有過多思慮便直接答應:“也行,那下官便等著殿下的好消息。”




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馮樂真目送他遠去,精氣神突然洩了大半,一時竟有些站不穩。沈隨風不動聲色上前扶了她一把,她回頭看向他時,只看到他沉鬱的眼眸。




想來是看出她的不對勁了。




“殿下!”阿葉歡快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你們真的找到治疫症的法子了嗎?”




“當然沒有。”馮樂真回答得理直氣壯。




阿葉:“……”




“若是再過十日,我依然沒找到辦法,殿下打算怎麼辦?”沈隨風開口。




馮樂真一臉平靜:“那就只能辛苦阿葉了。”




沈隨風和阿葉同時面露不解。




馮樂真頗為遺憾地嘆息一聲:“若還是沒有進展,只怕劉大人會憂思過重,不小心溺亡在自家的池塘裡。”




阿葉、沈隨風:“……”懂了。




馮樂真又叮囑阿葉幾句,實在是沒力氣了,才當著她的面轉身回去。




沈隨風跟在她身側,剛走出幾步遠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殿下起高熱了。”




“嗯。”馮樂真垂著眼眸應聲。




沈隨風:“什麼時候的事。”




“今早。”




沈隨風自嘲一笑:“殿下是因為我一直沒找出治療疫症的方子,所以對我徹底失去信任了?”




“沒有的事,不過是急著應對劉明德,才暫時沒說。”馮樂真懶憊回答。




沈隨風眸色沉沉:“應對完呢?殿下可打算告訴我?”




“沈隨風,”馮樂真突然停下腳步,虛弱地看向他,“接住我……”




話音未落,她便眼前一黑




()倒了下去。




等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沈隨風坐在床邊,正低著頭搗藥。他沒有抬頭,卻在她睜眼的剎那開口:“醒了?()”




在做什麼??()_[(()”馮樂真一說話,才發現自己聲音已經啞了。




“給殿下做退熱貼。”沈隨風回答。




馮樂真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他已經看了過來。




“不必了,”她默默看向房頂,“本宮大概是不成了。”




沈隨風眸色暗了暗:“胡說八道什麼。”




“沒有胡說,是真的大限將至,”馮樂真咳了兩聲,眼角泛起點點紅暈,“本宮能感覺到,自己快死了。”




“說得好像你死過一般。”沈隨風嘲道,眼底卻沒有笑意。




馮樂真笑笑:“你怎麼知道本宮沒死過?”




沈隨風不欲理會她的胡話,低著頭繼續搗藥。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道:“本宮已經提前寫好了密信,你待會兒替本宮交給阿葉,阿葉會送去京都餘家,即便本宮不在了,本宮的外祖一樣能保住這些患病百姓,至於你……若真找不出治疫症的法子,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身為大夫,這樣的事也看多了,本宮就不安慰你……”




“殿下與其說這麼多話,不如好好歇息。”沈隨風抬眸打斷。




馮樂真安靜與他對視,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和沈家,都要擺脫本宮了,是不是很高興?”




沈隨風定定看著她,試圖要看進她的眸子裡。




馮樂真緩緩呼出一口熱氣,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你我相識一場,最後竟鬧了個這樣的結局,也不知本宮死了之後,你是否偶爾會想起本宮,是否會偶爾後悔沒有助力本宮與沈家合……”




話還沒說完,沈隨風突然傾身上前,隔著白布堵住了她的嘴。




馮樂真猛然睜大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久久不能回神。沈隨風也看著她,見她總算安靜了,便伸手扯下了彼此臉上的白布。




一瞬間呼吸毫無隔閡地交融相錯,溫熱的鼻息幾乎要灼傷彼此,馮樂真下意識後仰,他的手卻不知何時擠進她的後頸和枕頭之間,強行託著她靠向自己。




唇上被咬得一痛,馮樂真輕輕嘶了一聲,下一瞬貝齒便被撬開。




空氣稀薄,升溫,馮樂真腦子昏昏沉沉,只剩下一個念頭——




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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