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千流 作品

第 15 章 Chapter 15





費疑舟安靜地看著她,嘴角微勾,帶著些似笑非笑的況味,顯然心情不錯。他怎麼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小姑娘實在可愛,自以為偽裝得很好,實則在他面前




()全透明,所有心思,一覽無餘。




“殷小姐主動為我考慮,我很開心。”




“……”




“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費疑舟說,“與你的職業、名氣、背景無關,你就是你,你也只是你。世界上永遠只有一個殷酥酥,獨一無二。”




*




傍晚時分,萊格賽750於夕陽中平穩落地。




偌大的候機樓分為幾個獨立大型候機廳,專供公務機貴賓休憩,配套設施一應俱全,除了擺放著沙發電視音響的客廳區域外,還有小型觀影廳、小型健身房,以及一個小型化妝間。




殷酥酥跟在費疑舟等人身旁,經機場方工作人員貼心引領,進入候機樓區域。




她本來奇怪,想悄悄問何助理,為什麼落地後還要繞到候機廳來一趟,然而話音還未出口,一抬頭,這個疑問的謎底便揭曉。




由四人組成的一流造型師團隊早就奉命恭候在此。




“子安老師。”何助理和領隊的造型師顯然熟識,他朝對方微微一笑,用粵語道:“時間稍緊,辛苦各位了。”




殷酥酥隱約猜到幾分,眼睛瞪得溜圓,匪夷所思地望向費疑舟:“費先生,這又是要做什麼?”




殷酥酥說這話時,費家大公子已施施然於沙發落座,長腿自然交疊,脊背舒展後靠,再尋常不過的動作,也被他做得矜貴萬分。




“這幾位老師是我請來的。”費疑舟眉目平靜而從容,“他們會負責你今晚的妝容髮型。”




殷酥酥豎起根手指,隔空戳自己:“我頭髮自己捲了,妝也自己化了。”一頓,有點不甘心地強調提醒:“全妝。你沒看出來嗎?”




莫名覺得喜感。




金尊玉貴的冷月,原來本質上也不過一個眼拙直男。




費疑舟被她問得無言,微側頭,揚了眉,修長的食指輕釦兩下左額,肢體眼神都流露出一絲絲無奈。




何助理到底是最合格的心腹解語花,適宜地開口,對殷酥酥說:“殷小姐,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來做,餘子安老師是金牌造型師,相信他不會讓您失望。”




殷酥酥覺得費疑舟多此一舉,本想替他省錢,聽完何建勤的話,索性也就隨便了。




大少爺錢多得沒處花,愛怎麼花是他的自由,他想裝點自己的門面,她配合就好。




須臾,殷酥酥心安理得地跟著造型師團隊進了化妝間。




髮型師手持噴瓶,開始給她倒騰頭髮。




“殷小姐的妝化得很不錯喔。”說話的是餘子安。這位造型師打扮時髦,擁有一張看不出實際年齡的臉龐。他端詳著殷酥酥的妝容,提議道:“不過眼影顏色稍微偏淡了點,我就在你原本的妝容基礎上進行調整,你看可以嗎?”




殷酥酥點頭:“麻煩你了。”




*




一門之隔外,費疑舟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點燃了今天的第二根菸,邊垂眸抽菸,邊翻閱置於膝上的企劃案,神色淡漠冷沉。




何建




勤和陳志生站在旁邊,知道費疑舟工作時的狀態潛心,一貫要求周圍環境絕對安靜,因而兩人都悄無聲息。




最後,還是一陣手機鈴聲將這池靜謐打破。




費疑舟的手機有三部,私用一部隨身攜帶,公用的兩部則始終由何助理保管。此時發出聲響的,是費疑舟身上那部。




他接起來,隨手輕撣菸灰,應答的語氣溫和而執禮:“爺爺。()”




落地了吧??()?[()”老太爺這幾年身子骨不好,說話的中氣也不太足了,話剛問完便悶聲咳嗽一陣。




“已經到了。”費疑舟笑著說。




爺孫兩人沒聊上幾句,化妝間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費疑舟滅了煙,合攏膝上的企劃案,邊聽老太爺講話,邊下意識地微掀眼簾。




殷酥酥身著禮服款款走出。




珠光寶氣,美豔逼人。




殷小姐不熟悉餘子安,不知道這位老牌造型師曾撐起九十年代港娛眾神時代的半邊天,最擅長化美人,能把美人的缺點淡化近無,轉而將優點無限放大。而本就擁有“神顏”的殷酥酥,經過他的一番改妝,美貌值直接封頂。




這再次登場的一眼,令所有人看入了迷。




費疑舟也在看殷酥酥,向來清定無瀾的眸,泛起幾圈怔然的漣漪。




他腦中莫名聯想起兩首古詞,一則“靚妝豔態,嬌波流盼,雙靨橫渦半笑”,一則“美人微笑轉星眸,月花羞,捧金甌”。




聽筒對面,老太爺話說完,半晌沒等到長孫回覆,察覺到異樣,出聲喚道:“阿舟?”




費疑舟未應聲。




費豫真先是微訝,而後心思一轉明白過來,低低笑出聲。




費疑舟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眉心微蹙,不知是懊惱自己慢待祖父,還是懊惱自己,頻繁因那姑娘而亂方寸。




“爺爺您說,我在聽。”他語氣恢復如常的冷靜。




“你周爺爺想你了,一直在問你什麼時候到。就這樣吧。”老太爺像是心情大好,說完稍頓,補句關懷的叮囑:“夜間山上風大,女孩子體弱,記得多備件衣物。”




費疑舟:“嗯。”




*




太平山慣有香江之光的美譽,景美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這裡號稱顯貴聚集地,香港所有能排上名次、被財經雜誌報道過的富豪名流,幾乎都在太平山置了業。




殷酥酥以前因活動需要來過幾次香港,但行程匆匆,她只是和梁靜一起在旺角吃過魚蛋,在維多利亞港坐過輪渡,倒是從未登上過那座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太平山。




暮靄沉沉,一輛掛著香港牌照的純白色賓利無聲行駛著,沿盤山公路上行。




車廂內靜極了。




殷酥酥坐在賓利後排,透過車窗向外看,只見隨高度攀升,收入眼底的景觀也逐漸變得壯觀開闊。




約莫是翠綠山景賞心悅目,她心情得以放鬆,也不回頭,冷不丁便突發奇想地問:“費先生經常飛香港嗎?”









()了一路企劃書,費疑舟明顯有點兒乏,聞聲,順理成章擁有了偷懶的由頭。他摘下眼鏡,閉了眼輕捏眉心,懶漫答道:“不算經常,幾個月一次,都是陪爺爺來。”




殷酥酥莞爾,不知怎麼就有了聊天的興致:“我挺喜歡香港的。小時候看港片,總是愛模仿港星演戲,一直想來這裡看看。算是種情懷。”




費疑舟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看見她笑,他嘴角便也不自覺勾起一道淺弧:“去過石澳麼?”




殷酥酥聞言,頗感興趣地轉回腦袋看他,眸子亮晶晶:“去過。你也知道石澳是《喜劇之王》取景地?”




費疑舟不置可否,又淡淡地問:“跟那棵樹合照了麼?”




“嗯。”殷酥酥點頭,“石澳很漂亮,實景比電影里美。”




漫無目的地聊了會兒。




這輛賓利的車廂空間雖不及勞斯萊斯,但也比普通豪華品牌的車寬敞許多。殷酥酥左臂撐在扶手臺上,端起擺在上面的熱茶,吹兩下氣,輕抿一口,想起費疑舟口中的“爺爺”,又問:“對了。你說這次的家宴你是陪你爺爺來,他老人家怎麼沒和我們一起?”




“爺爺想和周老爺子敘舊,昨晚就提前來了。”




“哦。”




演員總是感性又天馬行空。殷酥酥腦補出兩個老爺爺手拉手好朋友的畫面,被自己想象的場景給逗笑了。




又過了半刻鐘,一幢新中式風格的豪宅莊園自夜色中突圍出來。應了裝飾圈那句俗語,美式顯奢華,中式顯權貴,就這高度而言,滿山翠綠皆臣服其下,蔚為壯觀,非蒼白的“宏偉”二字可形容。




發現車速開始放緩,殷酥酥探了下身,問:“到了嗎?”




副駕駛席的何助理開口,溫潤答道:“這幢和剛才那幢閒置宅都是先生在太平山的物業,周家相鄰,還有五分鐘車程。”




殷酥酥紅唇微張,愕然:“又不在這裡常住,買那麼多房子做什麼?”




何助理笑了下,耐心地解釋:“先生一般不喜歡住酒店。”




殷酥酥:“……”




不喜歡住酒店,所以每到一個地方就買一幢樓,這就是太子爺壕無人性的鈔能力嗎?




殷酥酥汗顏,深深地沉默了。




不多時,白色賓利行駛至97號周宅近前,鐵藝大門早已大開,等候貴客光臨。




去他人家中做客,門前下車,步行入府,是費豫真老爺子親自定的規矩,也是費氏子孫人人必循的禮數。




何助理拉開後座車門,殷酥酥與費疑舟一後一前下車,舉目四顧,看見遙遠的夜幕下,別墅群燈火連綿。




樹葉連枝扇動,夜風突襲。




畢竟已是夏末時節,初秋雖未至,秋寒已先行。殷酥酥身著修身晚禮服,婀娜楚楚立於風中,感覺到一絲涼。




正欲背身避風,風卻無端消失。




殷酥酥微愣,轉過頭去,才知夜風沒有停,而是有人於暗處不動聲色,輕描淡寫為她擋去所有寒意。




“費先生,您先請吧。”她微頷首,姿態端莊而又淑女,示意她會跟在他身後。




不料,費疑舟竟長臂一伸,不由分說便勾住她纖細的腰。




殷酥酥呆住。




腰間的胳膊修長而有力,往前輕輕一帶力,眨眼功夫,她就像被風吹彎的火苗心,沒有任何抗拒逃脫的餘地,任他裹挾入懷。




禮服實在貼身,她柔軟的線條被迫與費疑舟冷硬的黑色西服吻合。




“……”這舉動太突然,殷酥酥始料不及,臉唰的紅透,錯愕地睜大眼。




這個男人歷來清冷持重,可這一刻,殷酥酥卻在他眸中窺見了鋪天蓋地的海嘯。




不過一剎。




腰上的力道放鬆,窒息的曖昧淡去,她在海嘯中得以喘息,再看向他時,對方竟然又變回了那個端方如玉的君子。




“抱歉,是我唐突了殷小姐。”




費疑舟垂眸看著懷中人,謙謙有禮,眼底卻有暗流在湧動,黯得深不見底。他低頭貼近她耳畔,在她鑲嵌冷鑽的小巧耳珠旁,輕聲細語地說:“只是殷小姐要知道,未婚夫妻,自然就該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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