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63章 至1110頁

 這幫歲數不大的‘弄潮兒’們見到這樣的陣勢,竟然目瞪口呆的你看我,我看他地相互張望,為首的立刻就暴跳如雷地發起了號令:“好大的膽子,我看你這是想著法子抗拒不成?!把她給我綁了,送禁閉室再說。”“你們不能這樣對待她,”虛弱不堪的劉思敏如同迴光返照似的猛然一下就坐了起來,氣喘吁吁不停的說:“當年…她就是為了新中國的建設才從蘇聯回到祖國來的……” 

 “哦,怪不得底氣那麼硬呢,”她捋了一把齊耳的短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興奮起來:“原來還是塊雙料啊,”然後就對手下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麼!把那些裡通外國的反動書書本本都扔出去全部燒掉。”“你…們…”一口氣沒接上來的老劉直挺挺的又倒了下去,宛如籠中困獸的婭琴根本顧及不了四方飛降的災難,原始本能地淒厲喊求聲一點也不亞於貧下中農對地主惡霸的血淚控訴時的傷心欲絕。 

 房間內傳出的異常動靜的聲響引來了支左的軍代表,他大致瞭解情況之後和顏悅色地對那個小頭目說:“大院裡的問題就交給我來處理好了,查實結果以後會及時上報‘革委會’,被扔在外面的那些書籍在你們來到之前我們都檢查過了,都是些工業方面的,不會有問題,就別讓他們燒了。”他的話猶如一針強心劑穩定住了絕望中束手無策的婭琴,她詐痴佯呆的用那沒有感激的遲滯眼神投向了從未打過交道的軍代表,拍打著老伴的手也隨之停了下來。 

 “好,我們信任你。” 

 忙了一大氣沒有搜到電臺的這幫人臨走時隨手順走了已被拆了後蓋的紅燈牌收音機和那張即興拈來的小詩,而擺放在書桌正中央的那尊用乳瓷製成的主席半身像他(她)們誰都沒有去注意。 

 送走了‘戰無不勝’的這幫人,軍代表又返回屋內看了一眼沒有斷氣的病人之後神情凝重地又走了出去,招手叫來了兩名軍人把散落一地的書籍收拾到房間裡。 

 陷入茫然之中的趙婭琴呆若木雞地坐在床沿邊目視著突然平靜下來的一片狼藉毫無反應,待到老伴有出氣的聲音發出時她才如夢初醒,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叫我呢,”她迴轉身去沒了以往那種獨到的溫存說:“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不出所料…在劫難逃…”“她們為什麼會這樣?我們要電臺做什麼?”她還在問。 

 老劉的氣力已是極度虛弱:“餓了,你也餓了…,死去的也餓了……”婭琴無魂無魄的站起身來,他還在說:“跟我受罪了…末了怕是…怕是洗不清名聲…了,根也難尋了。” 

 婭琴重又蹲下身來就像是在和自己說一樣:“在不怨你,根不根的是孫兒的事了,這會兒怎麼又跑出個電臺的事來,恆昌這死孩子不定又幹出了什麼壞事。”老劉的聲音變的更加微弱:“我看…他們這是…這是醉翁之意不…不在酒。”婭琴也是所答不追意的說:“也不知孫兒那裡出沒出問題,”然後便死瞅著平靜狀態下的丈夫接著說:“他不能再出意外。” 

 久久未得到回應的她這才恢復了真正意義上的清醒,默不作聲地拍了一下丈夫便在凌亂的環境下做好了麵湯。 

 看著飽後睡去的老頭子陣陣淒涼也不期而至;明天就是中秋節了,眼前的殘景勾起了不想去思都本能的斷續回憶。 

 明天的命運又將會如何?憑空而出的電臺怎就不會成為一場陰謀的演變?她閉目細思,越思越偏離了眼下憑空出現的危機,回到了遙遠的過去,以至於猶在夢中般唸叨著:‘昌弟,是姐姐不好,你能原諒我嗎?姐姐好想你,好想在投誠的士兵中能夠見到你。’ 

 見不到了,她永遠也見不到了;當年最後一批丟子攜妻越海逃亡的趙恆昌並沒有去得臺灣,而是臨危受命留在了金門島固守前哨,可是上帝沒再給他太多的眷顧;解放軍在五四年入秋的第一次對金門實施炮火攻擊時他便魂浸大海了,結髮妻子王翠花也因傷心過度,哀毀骨立於三年後也撒手人寰去了。 

 當她在雲裡霧裡迴游到了喪子之心時留下的全都是無奈:‘我也該偷偷給你們燒些紙錢了’。 

 “媽媽,每到這個季節我都會坐在威爾士的礁石上和您說話,好讓拖著密雲的季風將我的聲音傳遞過去。”波里科夫任憑海風撩撥著他不長也不短的凌亂密發,幻想著能從由東向西將整個白令海峽連接在一起的雲層裡找到些什麼。 

 四十掛幾的他和外公當年誤闖哈巴羅夫斯克時一樣也不知道屁股底下這片土地原是沙皇俄國拍賣給美國人的,只知道現在離開這裡回到祖國肯定是要被砍頭的,不僅如此還會殃及家人和妻小。 

 自從六十年代初期連接到費爾班克斯的鐵路完工時,波里科夫才算是獲得了真正自由,但是,一無所有的他是不能適應這裡的生活,他要掙錢,要掙很多的錢才能回到家鄉、回到妻兒的身邊,他不能再依賴微薄的救濟過著勉強度日的生活。於是他就帶著釋放證明硬著頭皮找過幾家小有規模的製造企業、政府部門和慈善機構,磨破了嘴皮以‘中校飛行員’的身份也沒打動過任何一位美國人對他產生同情,後來還多虧一位黑人婦女在官員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才沒使他陷入流落街頭的窘境。 

 那位官員重新審視了他和他的證明便為他寫了份推薦信說:“拿著它,你會交上好運,大衛應該是你想見到的。”隨後才對黑人婦女說:“這個主意不錯,我想他一定還需要些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