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54章 至1046頁

 車廂裡嗡嗡作響的風扇吹出的盡是熱風,燥熱的氣候伴隨著他們跨越五省,換乘三次,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到達了江淮腹地的省城市府,撥通電話之後便停留在出站口的臺階上等候。 

 站前的丁字路周圍也是見慣不怪的無序繁華,飯館、旅店、小板車的主人無一不停地招攬著剛下車的旅客。 

 三岔口的上空用鋼絲繩吊著一串沒有光亮的信號燈,在它的下方,一名交通警察站在一個二層圓盤上手持一根紅白相間的木棒認真指揮著少有過往的車輛。 

 前來接風的兩位軍人把他們一家三口引進了吉普車裡,不多一會就駛入了省府,車輛在辦公大樓的西頭路邊停了下來,其中一位軍人有禮有節的替他們拎著隨身物品引導他們穿過一小片竹叢間十來米長的幽靜小道,隱匿在林子後面的一棟帶有迴廊的小樓赫然展現在眼前,軍人打開房門就將鑰匙交到了劉思敏的手中說:“領導交代,說你們路上辛苦,先好好休息幾天,看看街景,食堂就在後門的東邊,我們還有任務就不打擾了。” 

 簡短的客氣過後,老劉回望著四周,八戶人家的迴廊只有樓上兩家的房門是敞著的。 

 他從自家門前的樓梯口步出後門,又從東頭的後門繞了一圈回來就對妻子說:“這小樓和我們在東北住的是一個式樣,就是比那長些,記住,女廁所在東頭。” 

 海波在房間裡轉來遛去的也說了他的發現:“這裡沒有閣樓。”沒有誰理會他說的這些,房間裡迴盪的卻是附和著丈夫的聲音:“一樣的磚木結構,地板上的油漆顏色都是一樣的,沒想到蘇聯的風格都影響到了這裡。”老劉“嗯”了一聲抬手看了看時間就轉為現實地說:“擦把臉去食堂看看,吃了飯熟悉熟悉周邊環境。”“好的,你爺倆先洗,我先簡單收拾收拾。” 

 噴香的白米赤豆稀飯和鬆軟地發麵饅頭就著獨有風味的‘大頭菜’和‘臭腐乳’同樣驅走了幾天以來的乏味胃口。 

 這裡的無風夜晚比起白天要悶熱許多,不少穿著短褲衩和筒子衫的婦女就和丈夫一起將竹床用兩條長凳架在馬路邊上搖著芭蕉扇就乘著涼、拉起了呱,任憑光著屁股的孩子們在昏暗的路燈下捕捉飛舞中掉落下來的螻蛄、螞蚱或其它成蟲,他們把它裝進酒瓶裡拿回家裡給餵養的雞鴨增加養分。 

 經過南土街,高高的兩根廊柱支撐起來的三層尖頂樓房鶴立雞群的矗立在一片瓦屋的包圍中,寬沿上的五個用水泥製成的大字告訴他倆,這裡也有座中蘇友好館。再往南行,過了四岔路口便是一座讓他倆想都不敢想的天主大教堂,高聳入雲的尖頂與周圍古樸的飛簷翹壁格格不入,透過通天闊窗依稀可見內裡搖曳著幽靈般地燭光,兩人對視了一眼繼續往南行走,一座古色古香的鐘樓亭立於旱橋的北端,想必這裡就是在旅途中聽人介紹的鼓樓鬧市街了。 

 此時天雖偏晚,大部分的店家已經打烊歇腳,各門頭上的金子招牌與形狀各異的五彩幌子以及打這裡經過的信步閒人足以證明白天的人氣定是不菲。 

 婭琴提示說:“你發覺沒有,這裡的人都非常安靜好客。”“我在食堂那會就感覺到了,而且,”他指著沿街的住家說:“你看,除了閉門的商鋪,家家的門窗都是敞著的。”婭琴點頭稱是:“夜不閉戶的古樸民風還一直在這裡延續。” 

 久未聽見海波聲音的老劉這時就回過頭去想對孫子說…,可是見到他跟在後面一步一盹的樣子就笑出聲來:“我說你個小兔崽子怎麼半天不吱一聲吶,這就先洩氣啦。” 

 婭琴聞聲趕緊攙扶著孫兒說:“走路別打盹瞎瞌,萬一摔著碰破的額頭那還得了。”看他的那個樣子,老劉也不忍心的說:“算了,今晚就到此為止,反正大後天才是報到日,今晚也該好好打個盹了,明天起個早再好好逛逛這座城市。”婭琴是百分之百的贊同,於是便跟著感覺左拐再左拐的回到了長江路。 

 路口的四棟建築門前都清一色栽種有四至五棵稚嫩的五針松,經過它們時還能嗅到時隔不久的清新氣味。 

 溜了這麼一圈回到新宅,獨一棟的樓房已經有五戶亮起了燈光,婭琴看出了老劉的心思就小聲對他說:“初來乍到的,別好心使自己下不來臺,等安排過後再打招呼也不遲嘛。” 

 第二天早晨,不!大熱天的應該說是上午了,若不是打掃衛生的阿姨弄出的響聲,還不知道他們三口子能睡到什麼時候。 

 說來也真虧這位阿姨遵守準點的工作時間。 

 剛過九點,才梳洗完畢準備外出就餐的一家人就迎來了曾姓省長以及省婦聯一干領導的到訪,一番規範地勉勵話題過後,兩人分別接受了去向安排;接下來,某些科室的幹部也相繼登門造訪,這樣熱熱鬧鬧地氣氛直到接近中午算才結束,餓的小海波見不再有人登門時才敢揉著肚子對爺爺奶奶說:“我快受不了了。” 

 有了上午的開端,加上婭琴凝聚人氣的天成,到了傍晚時分這棟八戶小樓除了一處空置外,七戶人家都已開顏相處、噓長問短了。 

 讓婭琴深感不解的是,老劉在孫子睡下後又一次在妻子面前流露出異樣的情感:“這回你聽清楚了沒有,統戰部,這分明就是黨要養我老了嘛。”婭琴隨即就在他的肩頭上捶了一下:“這不是好事嘛,不服老是不行的,再有兩年我不也要陪你一起享清福了嘛。別胡思亂想了,快睡吧,趁著還沒報到,不管怎麼也要瀏覽一下這座城池的主要特徵呢。”劉思敏看似平常的瞧了她一眼,卻沒把心裡的揣測——這分明是要我做好趙恆昌的策反工作——說給她聽,而是從工作角度出發向她提出了預測:“這以後我得整天和右派分子作鬥爭了”說完就順從的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