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23章 至846頁

 婭琴在列車開動前想把埋在心裡的那些想說出來又不便說出口的話說給女兒,然而這一切都已沒有了可能,唯有即將分離的骨肉牽掛與母女之間的血肉連心都用在了外孫子們的身上,顫動了好半天地嘴唇終於說出了:“想媽媽時就帶著他們仨回來看看。” 

 鳴響的汽笛把這位堅強的母親變成了當年久久不能放下手臂的阿廖莎,而今天她面對的卻是淚流滿面的親生女兒。 

 一年後,第一封思念女兒的信件被退了回來——查無此人! 

 婭琴把它交給了小兒子,波里科夫看了以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簡直是太過分了!”“你千萬先別有這樣認為,她帶著孩子一定不會那麼容易。”“媽媽,”孝順的波里科夫馬上就在母親面前改了口:“您說的是,我要是有機會去莫斯科,第一件事就會去查找她。”說出這樣的話時,他的心裡比誰都清楚,身為遠東地區的少校飛行員能往西去升遷的機率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不管怎麼說,兒子的這句話多多少少讓婭琴聽了之後心裡不再似先前那麼空懸著了,這樣的承諾也使她對此寄予了不小的厚望。除此之外,好像在兒子的幾番歸來期間,那些流言蜚語和和變相的指桑罵槐也少了許多。 

 婭琴在一次單獨與兒子在一起談心的時候希望他能出面瞭解瞭解維斯基大叔現在到底是死還是活的時,孩子的回答恰恰又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媽媽,您以後不要再提這些了,他是在斯大林同志掀起的運動時被流放的,您也不去想想,兒子在部隊裡能為這樣的事去四方打聽嘛,萬一被汙作想要翻案那是要被下地獄的。”“啊!我還真沒想過這些,難怪柯察金和雅賓斯基他們說到這件事時都出現過吞吞吐吐。”波里科夫馬上就急切追問道:“他們怎麼說?”母親簡直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怯懦的說:“就是…就說那個回來的老警察是什麼革命前期的錯誤。”“媽媽,以後千萬別再提這些了,就算是為了兒孫們今後的安危好嗎?”波里科夫不想再多說下去,婭琴已被嚇得不輕,連連點頭。 

 如果沒有什麼特別著急的事情,老校長舒娜是不會在課間招呼老師去接電話的,她對婭琴說:“那個人的肯求差點讓我回到了青年時代。”“到底是誰呀?”舒娜做了個滑稽的動作,還衝她擠了擠眼說:“我被感動的忘記了所有,你還是快去接聽吧。”“喂,你在哪呢?”婭琴的最初猜測是女兒打來的,然而,聽筒裡傳來的卻是個男人的聲音,也是她心不由主的期待:“好的,我下了班就去那裡。”只聽見這一句回答就掛上了聽筒的老校長不解的望著她,“是這樣的,”婭琴一點也不會對她隱瞞什麼:“梅普納夫局長介紹的一位友人說中午在火車站那兒等我。”“嗯,祝你好運!不過,下午的兩節課都很重要。”“謝謝您的提醒!我不會耽誤的。” 

 下了班,她就把中午有人相約的事兒告訴了兒媳婦,她倆正有說有笑地說著話,勤務室裡的校工騎著單車停在了她倆的身邊搭了茬:“你們這是要去哪裡?”有事的婭琴隨口就回答了他:“去火車站。”“巧了,我就住在東邊,上來吧。”婭琴也不推辭,她向阿廖莎揮揮手就連跑幾步坐上了衣包架。 

 婭琴找到了電話裡說的那家飯館,這是一座別緻的小木屋。 

 王大柱透過玻璃窗也看見了她,並且出門將她迎了進去。 

 見面就是一番晃眼就消逝了近三年未曾見面的感慨,兩人亦如親密無間的朋友一般無拘也無束地搶著要說出心裡的告白,以前的那種傅束從根本上再也找不到它們的原始影子,尤其是婭琴問起那首小詩的具體意義時,王大柱的調門還是壓住了她:“今天我們不提這個好不好?今天能夠見到你真乃算是我的萬幸。”“別說的那麼玄乎好不好,下了班我就趕來了。”“你不知道,若不是柯察爾、耶瓦列夫他們替我說話,光靠梅普納夫一人,我也是不能撥通你的電話,更不用說還能脫身來見你了。”“你是在政府裡給我打的電話?”“請問女士、先生,你們需要來點什麼?”婭琴隨口就說出了一大串:“一份沙拉,一份烤牛肉,一杯白蘭地,外加兩個隨便什麼樣的小菜,兩張布林餅。”然後就對王大柱說:“我在等你說呢。”老王抬起頭來對服務員說:“酒就免了,”等服務員點頭離開後他才接著說:“讓你猜對了,這次我是陪同政委來這裡尋求幫助的,下午還要乘兩點一刻的火車趕往莫斯科,如果不想辦法脫身見見你又不知道會是猴年馬月了。”受到感動的婭琴屏住了呼吸,她自己也鬧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你比以前瘦多了。” 

 王大柱摸了一下臉頰說:“現在的條件太艱難了,國共兩黨目前正在東北和中原一帶作殊死拼搏,糧食與物資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艱難。”“你們就是為這個來這裡尋求幫助的嗎?”“是啊,我們已經沒了其它選擇。”婭琴欲言又止的端起了茶杯向他示意了一下,王大柱喝了幾口又說:“我知道,遇到大難時,對別人是不能抱有任何幻想,可我們現在要做的也只能是這樣。” 

 接不上說辭的婭琴起身要去伙房:“我去催一催。”“不急,現在還早。”儘管這樣,婭琴還是走了過去。 

 特殊狀態下的氣氛只能造就特殊性的語言,加之老王已經備好了自己的打算,所以,這次想盡辦法與她會面無非就是想了卻他的兩個心願。這位厚道的老革命在忙忙碌碌之中從沒有過於考慮過自身,當他第一眼見到婭琴的那時,他就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親切,是一種來自家鄉的那般親切;之後雖然遭到了婉轉拒絕,他倒是認為這一切也是在情理之中,並沒有把它表現於外表之上,反過來,那種割捨不去的親切感受卻督促他默默地在背地裡竭盡全力開始幫助她,尤其是他在知道她的全部情況之後。他同樣也自知自己身背的使命也不允許他在目前的惡劣環境下擁有一個安樂地巢穴,何況蘇聯紅軍不畏生死幫助中國解放大東北之後的卑劣行徑也正慢慢蠶食著他對他們的以往信任,他的思想現在已經出現了漂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