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67章 至514頁

 當他像把玩遊戲一樣巧妙地撬開了四盒不同的鐵皮罐頭後卻從馬甲裡摸出了懷錶打開看了看,表情極為認真的說:“哦,非常抱歉,我得馬上去一趟教堂,很快就回來。”他把時間安排的非常好,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 

 斯洛莫娃非常理解地向他點著頭說:“去吧,待會一折騰又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瓦里奇眼見她的臉頰泛起了一片紅雲之際,一股憐惜之心促使他別樣的俯下身去極為深情的與她親吻後就重新粘上了假鬍鬚,他嫻熟的一整套動作一點也不比年輕人差到哪裡,就在他轉身離去的一剎那間,從他的眼角處透露出一道不易被察覺的漠然和原始的冷酷,此時在他的心裡也在暗暗地責備著她:‘你做了太多不該做的’。 

 從進門到出門,他僅僅只逗留了一刻鐘!這一走,他再也沒有回到這裡。十二點正是這裡開飯的時間,老媽子走進來就問:“先生的午飯怎麼安排?”當她看到眼前已經擺放好了的豐盛午餐時,又驚訝的用不連貫地語言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那位先生呢?”斯洛莫娃對她說:“客人出去你都看不見,他一會兒就回來,你們先用飯吃吧,我在這裡等他。”老媽子“哎”了一聲就帶上了房門退了出去,心裡卻老是在犯嘀咕:我怎麼就沒見到他出去呢? 

 一等、再等,老媽子都來了兩回,斯洛莫娃還是說再等等。 

 房間裡的鐘聲發出了一個短音,她才想他一定是被主教大人給留住了,以前他可不曾有過這樣的行為。想到這裡,她便走近茶几端起了高腳玻璃酒杯對著窗外投入的光線欣賞開了。 

 在一口甘醇的美酒下肚之後,飢腸轆轆的器官由不得她不去品嚐香味四溢的誘人食品,接下來又是一口,幾分鐘後,她便覺著她的腹部隱隱有些作痛,便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揉了一會,那樣的疼痛也就消失了,她認為這是錯過了用餐時間才導致的,因為這樣的現象醫生以前也曾對她說過。她的溫馨回味才剛剛開始,一陣痙攣般地絞痛讓她不得不用雙手緊緊按在了腹部上,劇烈的疼痛在不斷地加劇,疼的她無法張口發出聲音,她緊捂著疼痛難忍的腹部踉踉蹌蹌的向房門移去,在艱難地騰出一隻手剛要抓住門把時,難以忍受的劇痛使她的身體歪向了一邊失去了平衡,而後又跌跌撞撞的靠在了窗臺邊,一把抓住了窗簾,失去重心的身體還是連同斷裂的華麗滑桿一起重重的摔了下去。聞聲而來的老媽子和姑娘們見此情景無一不大驚失色,還是老媽子有些年紀,她急忙蹲下身去托起了斯洛莫娃的頭部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並且快速的環顧四周聲嘶力竭的喊道:“快去找醫生!快去!”緊接著就拍打著斯洛莫娃的臉問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斯洛莫娃的喉嚨裡這時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嗝”聲之後,她的身體也隨之顫抖了一下,剛才的痛苦表情在突然間便完全消失了,同時從她的鼻孔和嘴角里流出了紫紅色液體。 

 老媽子掏出手絹在替她擦去粘稠液體的同時仍然不斷地想喚醒她:“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斯洛莫娃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她並沒能回答她的問話,而是面無表情的望著她,用有氣無力的手指朝著用餐的方向指了指,蠕動著的嘴唇像是要說話,老媽子立刻屏住了呼吸,並且舉起一隻手示意旁人不要出聲,然而,‘漫長’地等待過後,斯洛莫娃斷斷續續吐出來的,也是讓所有在場的人都聽不明白的話:“我…我不是鷹,我…不是…鷹……” 

 等醫生趕到時,斯洛莫娃還是半依在老媽子的身上,表情還是那麼安詳,她留給世人最後的印象依然是那張美麗的面龐。 

 經過醫生和警方的檢查後得出了共同的結論是:服毒自殺。 

 這時的老媽子已是才悲痛欲絕地哭訴著斯洛莫娃為芙蓉院所付出的辛勞,講述她如何為了讓所有來到這裡的客人們都能夠歡心的離去忍受過多少、多少的委屈,怎麼千方百計的調教姑娘們的舉止言行和待候客人的行為;她整天撕心裂肺的哭訴幾乎像是快要哭斷氣了那樣,就是鐵石心腸土匪見到這樣也會黯然淚下的,若不是身臨其境、親耳聆聽,許多人怎麼也不會相信天下竟還會有這樣一位柔腸行善、與那種要錢不要廉恥背道而馳的老鴇,現在他們全都後悔自己沒能在早一些時間裡與她相識。 

 至於她為什麼要喝藥自殺,那位醫生後來還是堅持著他的認為:‘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做出解釋’,當時的情形讓他在今生永遠也忘卻不了:他是在雙眉緊蹙之下注視著斯洛莫娃的遺體,然後蹲下身去把手放在了她那張沒有改變的面頰上輕輕抹了一把,就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說道:“天使般的靈魂,上帝不久就會來召喚你的。”他是帶著愧疚,帶著深深的遺憾背起藥箱轉身離去的。 

 那天阿芳也是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用無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眼前議論紛紛的人群和呆滯中的女兒,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做什麼,就這樣讓她攙扶著自己離開了這裡,在路上,阿芳果然若有所失的發出了感嘆:“她是個好人,是個好人哪。” 

 在二年不到的時間裡,阿芳剛從失去心裡最愛的人的痛苦中得以緩解,現在又陷入到了新的悲傷之中,整天不厭其煩的又重新唸叨起她值得永遠懷念的兩句話,婭琴聽多了以後,也就知道了只有父親和斯洛莫娃兩人才能和她交心的說話。 

 就在給斯洛莫娃下葬的的那天,由於悲傷過度跌坐在墳碑前時,她的嘴裡仍然不顧旁人的眼光重複著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那兩句話:“他會帶我去教堂的,她是個好人哪。” 

 那天的葬禮沒有想象的那麼轟動,隨同牧師一同前往的大都是一些衣裝平常的市井勞民,除了‘芙蓉院’裡的姑娘們,隊伍裡的婦女們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那些平日裡總是忘不了她的原貴族紳士們卻一個也沒有出現,當然,‘人民委員會’裡的成員是不允許參加這樣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