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玉麒麟 作品

第二十章 抓住你了

 偏偏又是那個女官,居然說動了那對沒腦子的赫連兄弟來北川講和交好?不過也難怪,這兩人年輕氣盛初得單于之位,眼下還沒到手足相殘的時候,想要大展宏圖又不得法門,遂聽風便是雨,誰的話都當作是真理名言一般,本就是不可信的。那賤民出生的村婦又是天生善於巧言令色,自然幾句話一煽動,這兩人便屁顛屁顛地跟來北川城講和,連唾手可得的大好琅琊郡也不要了。 

 眼下一旦鬼方當真和我大越講和交好,這北境防線豈不是又歸了唐家嗎?這一番功勞全部算在唐家軍與北川侯身上,豈不是越發不利於我等?如此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唐家已經在這北境做了幾十年主,如今也該輪到其他人來坐一坐了。 

 前幾日倒是有了些轉機——唐雲忠那傷口潰爛腐敗,由此引起了高熱。本來倘若他就此一命嗚呼,那麼大越與鬼方的仇怨便徹底結下,屆時再從中斡旋,或還有可能依照計劃而發展,然而交代過後事安排後又修養幾日,唐雲忠卻又好了起來。 

 好起來了?他怎麼能好起來呢?唐雲忠好起來了,這大業不就壞了嗎? 

 這鬼方與大越的仇怨由此消散,加上北川侯從中撮合,兩邊交好勢在必行,一旦邊關穩定,這唐家的權勢可就更了不得了。 

 江耀生握緊腰間的長劍,肅穆而陰暗的神色落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片陰晴不定的狠厲在眉眼間倏忽閃過:“唐雲忠,唯有眼下一搏了……” 

 唐家的侍從們這兩日看著輕鬆了不少,總算開始說小話玩鬧了,瞧見江耀生,幾人也不防備:“將軍怎麼是一人獨來的?” 

 江耀生笑了笑:“午後做了個噩夢,夢著唐將軍出了事情,被嚇到醒了過來,眼下仍然是心有餘悸。本來也不想打擾宣威將軍休息,但是實在是心中不安,就想著過來看看。” 

 唐府的剪紅沒什麼防備地笑了笑:“將軍真是關心咱們唐將軍訥。唐將軍這兩日傷口不疼之後便有些嗜睡,眼下午睡未起,我帶將軍去後院。” 

 江耀生阻攔了一下:“沒事,你們休息吧,我就去看看,這地兒熟門熟路地走了這麼多趟,也不至於不認得。” 

 剪紅正在和旁人縫衣服,手上本就忙得很,聽到江耀生這麼說也沒有堅持:“那將軍等會兒您回來之後,記得留下吃個晚飯。” 

 江耀生笑著答應了聲,隨即走向後院。 

 唐雲忠住在東側廂房,院內眼下無人看守,大約是見他難得熟睡,便都撤出去讓他好生休息一段時間。今天早上見到唐雲忠的時候他臉上已經不似前幾日蠟黃如紙,臉上多了些生動的血色。和唐宣文簡單說了幾句家常之後,他便說起今日想要洗澡重新束髮。 

 北川侯勸他說可以再等等,但是唐戩卻沒有等待的意思,一直鬧著身上氣味難聞,要燒水擦洗身體。雖然後面他們沒有繼續留下,但是聞到空氣中淡淡的皂角味道混合著角落裡燃燒的安神香的味道卻也猜出來,大約還是沒有拗過唐雲忠,給他清理過身體了。 

 眼下唐雲忠的鬍鬚大約是因為前幾日昏昏沉沉東西又喂不進去,還總是嘔吐,那一撮引以為豪的美髯被用刮刀剃乾淨,只留下一點點胡茬。 

 經過一場大難,短短几天之內唐雲忠的顴骨便瘦得突出起來,眼下看起來倒是更加滄桑英武。這張臉京城裡不知道多少富家千金隔著門都要痴痴地看著,自己倒還無知無覺,非要扮作痴情人引得旁人更加心癢癢。 

 說來真是惹人討厭,京城那麼大一個名利場。縱使如自己這般的青年才俊,婚配之事上面往往兩邊相互盤算,從爹孃的官職,到家裡的財富,到兒女本身在家中的地位,到這一雙新人本身的才貌,恨不得所有條件都掰開揉碎放在秤上細細秤到半點不差才好。 

 但是唐戩這個傢伙,本來說到底就是個平民出生的野孩子,是老國公不捨得唐宣文才把他送到了乾門關,這家世混沌,保不齊還可能馬革裹屍。偏偏京城那麼多女子恨不得學卓文君一匹馬就來找他,在這裡陪他過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