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春 作品

第 35 章 千人千面





就在今天白天,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又見了一個叫“沈觀”的官爺。




先有常知縣,再有神秘官員,都說明這個他們沒見過沈觀才是正牌貨。




江家沒有搞掉,李家也沒有新靠山。




他們賠了一個好女兒,也失了大財,被人誆騙一場。




李玉陽出汗多,腦子木木的。




“怎麼回事?那冒牌貨跟正牌貨認識嗎?”




老李頭能在盤剝之中,守住這麼大一份家業,也是有本事的人。




他眉頭始終沒有鬆開,呼吸沉沉發緊。




“必然認識,不然信物哪裡來的?兩頭又怎麼通信的?只是五姐兒送去後,他就離開了。後邊的信,兩頭不知什麼原因,沒有互通。你看今天這個正牌貨,顯然不知道江家在縣裡搞的大陣仗。這些我們在信裡寫過。”




李玉陽茫茫然,不知所措。




“現在怎麼辦?這位大人肯定會撇清與我家的關係,那五妹怎麼辦?要接回來嗎?”




時下對名聲的看重,很有彈性。




在意的人家很在意,不在意的人家,二婚的、三婚的都有。




更有財主,從小院裡抬妾,跟小院結親,以此為美談的。




李家不倒,李燕白接回來,在縣內改嫁很容易。不行也招婿。




老李頭閉閉眼。




“過了這幾天的風聲,你去把她接回來。




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看透,我給她招婿,往後就在家裡過日子。”




李玉陽選擇性聽。




能招婿,就說明這件事無礙。




他陡然放鬆:“好。”




老李頭拿眼瞧他,心裡嘆氣。




老二老三不成事,妾室所出,被正房壓得唯唯諾諾。




他帶在身邊教養的李玉陽,長得是一表人才,基礎事務也辦得井井有條,遇見大事,實在不夠看。




連江家的小哥兒都不如。




五姐兒倒有幾分慧眼,可惜是女兒身。




縣內生出這麼大一場變故,風波席捲之下,花街也不能倖免。




這裡多是可憐人,也多是薄情人。




白日裡鬧一場,夜裡花街人跡罕至,生意慘淡,各家亮一盞燈,人員齊聚,無所事事,三五成群的結伴去白家院裡玩。




花街沒有秘密,誰家有了貴客,誰家捱了罰,誰家得了恩賞,轉眼間就傳遍了各條小巷。




白家院裡,柳媽媽也帶著香姐兒來了。




她出現在這裡,被明裡暗裡懟了好些話。




“李家少爺是柳家院的大恩客,往年我們多羨慕啊,都不如柳媽媽有本事,教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可心,勾得李少爺魂兒都沒了,巴不得把你家小院當他第二個家!前陣兒,你們娘倆又受了江家的大禮,豐州大戶都給你吃遍了,如今倒好,兩家互掐,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一個,好護著你院裡的花苗!”




柳媽媽心裡何嘗沒罵過?




上月的滿月酒恍若昨日,酒宴上一場笑話,鬧出這麼個不死不休的結局,她又是倒了哪門子的黴。




早知如此,不如硬扒著黃家算了。




她笑吟吟接了話:“保得住保不住的,我們說了也不算,我就來看看燕姐兒。”




李燕白來到白家院,改名叫白燕,順著院裡稱呼,都叫她燕姐兒。




她嫌丟人,進院以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白媽媽怕她憋出毛病,隔三差五的就清場,空著院子供她遊玩。




院裡人出去閒逛串門子,閒聊之間,不敢說壞話,卻把她的下落都傳了出去。




如今李家關門閉戶,他們憋久了,許多閒話都往外冒。




有名有姓的小院,都有人在這兒,互相都說了,李家不倒,一個也跑不掉,誰也別往外傳!




白媽媽冷眼瞧著不吭聲,瓜子嗑得快,難聽話往耳朵裡灌,她也不在意。




——李燕白突然鬧死,沒死成。她去看了一回,這姑娘改了性兒,熊烈烈一團火似的,幾句難聽話,可刺不死她。




死不了,就不用管。




香姐兒熟門熟路來後邊找李燕白,老遠就聽見笑聲。




“聽白媽媽說,你學了唱曲兒,還學了扭腰,連房事都請老姐姐們教了,真的假的啊?”




“老姐姐們可傲著呢,仗著多幾年的資歷,可以幫著搭橋牽線,收費貴貴的。”




“燕姐兒又不差錢,跟




我們一樣嗎?”




……




香姐兒在外聽了會兒。




柳媽媽教她,從前怎樣,如今怎樣。




痛打落水狗,要看狗落水以後再打。燕姐兒好日子過著,還有個官爺當恩客,李家倒了,她也不愁。




香姐兒進門就一陣笑,笑得全場安靜了,再搖著扇子,扭腰擠開坐李燕白右手邊的絲姐兒,自己坐下。




她說:“你們倒是嘴碎,在男人面前,個頂個的機靈,對著自家姐妹,又一個賽一個的刻薄。燕姐兒搶了你們吃,還是搶了你們穿?”




李燕白看香姐兒來了,臉上才有幾分神采。




香姐兒看她臉色不好看,揮著扇子趕客,屋裡清了場,她才問李燕白怎麼了。




李燕白摸著肚子,神色惶惶,拉著香姐兒的手十分用力,把她手背都捏出了紅指印。




“香姐兒,你幫幫我,我好像懷孕了……”




香姐兒張大嘴巴,扇子落到了地上。




李燕白哭哭啼啼,瑟瑟求求,磨得香姐兒應聲,答應幫她抓墮胎的藥。




目送香姐兒離開,她擦擦眼睛,神色又是哀泣,又是憤怒。




她定要那賊首碎屍萬段!




還是那句話,院裡沒有秘密。




香姐兒抓藥的消息,很快在小巷裡流傳,再傳到外面,也傳進李家。




李家沒有禁足,後門裡悄摸摸出來一個人,竟然是穿戴兜帽長袍的老李頭。




守在他們院外盯梢的人,將消息傳到了林庚住所。




林庚起大早,接了線報,提筆寫了一封信,叫人送往農莊,交給沈觀。




他則騎馬出門,來江家拜訪江家家主。




宋明暉咳疾在身,脖頸的傷口反覆滲血,半夜裡發起高熱,白天意識不清。




阿華叔慌慌忙敲開廂房的門,江知與留下照看,謝星珩再次去後院,沒有叫來郎中。




清早林庚拜訪,謝星珩急步去見,開口第一句就是:“先給個郎中,我岳父發高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