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銘情 作品

第319章 執子之手

 

沙啞的歌聲隨之響起,魏乘風和五名雲海軍戰士唱響了悽婉的哀歌。

 

那是蘊含著東方韻律的聲音。

 

那是隱藏著神秘的呼喚。

 

空靈而又悠遠。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

 

“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

 

“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

 

“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伴隨著《詩經·擊鼓》的詠唱聲,趙不凡的瞳孔漸漸放大,因為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怎麼數都數不清的名字——北軍將士。

 

“王爺!”

 

魏乘風發出聲嘶力竭的悲吼。

 

“你的兒郎……沒有屈服!”

 

“他們至死沒有屈服!”

 

“他們至死都在呼喚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說的!”

 

“你告訴他們的!”

 

“你親口告訴他們的!”

 

“他們為此付出了一切!”

 

“你說過要帶著他們一起振興華夏!”

 

“你說過要帶著他們一起脫離苦難!”

 

“你說的……華夏兒女,永世不屈!”

 

魏乘風哭得聲嘶力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

 

劉震痛哭著打開一張絹帛。

 

“岳飛將軍託我給王爺帶來他在領軍抗敵期間寫下的一首詩: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韓世忠將軍託我給王爺帶一句話:王爺!你撒時候能回來,老子的兄弟都死絕了,但老子沒有服的,半壁江山還守得住!”

 

“吳階將軍託我給王爺帶一句話:王爺!北方的人死了至少三分之一,再不回來,你就誰都看不到了!”

 

“楊沂中將軍託我給王爺帶一句話:王爺!楊邦乂父子和陸登都陣亡了,獨剩一個楊再興,除了你和岳飛,真是沒人管得住他!”

 

“劉錡將軍託我給王爺帶一句話:王爺!我爹死前叮囑我要守到你回來,我真是不知道行不行!”

 

“劉光世將軍託我給王爺帶一句話:王爺!如今軍中將領誰都不服誰,內鬥得厲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所將軍託……”

 

“張憲將軍託……”

 

“…………”

 

“聚賢莊劍七託我給王爺帶一句話:王爺!聚賢莊的兄弟要給大野報仇,就不等你號令了,我們先去消耗他們的兵力,到時候威武無敵的王爺再來給他們致命一擊!“

 

“朱鏈王妃託我給王爺帶一句話:討厭鬼!怎麼不回家?”

 

“雪玲託我給王爺帶句話:師兄!我以前的目標快要實現了,死了好多好多的人,但我不想大宋亡國滅種了,我的病快要治好了,而且我理解我爹了,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給他上香,好嗎?”

 

“折月芝託我給王爺帶話:弟弟!回來吧!我不揍你!”

 

猛烈的海風掀起了趙不凡額角的長髮,他凝視著長達兩百多米的絹帛,凝視著那些蠅頭小字,情不自禁地低聲自語:“我確實親口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應該回去。”淚流滿面的尤西亞撲到了趙不凡懷裡,用盡一切力量摟著他強健的胸膛。“但你需要再給我半年。”

 

趙不凡靜默許久,終是輕輕點頭。

 

“好!”

 

“你愛我嗎,我是說按照我的觀念。”尤西亞的眼淚浸透了趙不凡的寬袍。

 

“愛!”趙不凡首次給予肯定的回應。

 

“我想回君士坦丁堡的寢宮住幾天。”

 

“我陪你。”

 

“我想到色雷斯草原騎馬。”

 

“我也是。”

 

“我想搬回總督城堡。”

 

“我會找萊翁商量。”

 

“我想要一個孩子,屬於我們的孩子。”尤西亞哭著說。

 

“不!”趙不凡拒絕得毫不猶豫。“孩子不能沒有父親,不要給孩子帶去苦難,我們承受就已經足夠。”

 

“你太殘忍。”

 

“很抱歉。”趙不凡竭力露出微笑。“我們還擁有半年,或許應該珍惜現在。”

 

“嗯。”

 

此後的半年時間裡,趙不凡絕口不提離開的事,唯一做的事就是陪伴尤西亞。

 

他們回到尤西亞的寢宮露臺又一次凝望星空和海港。

 

他們回到君士坦丁堡競技場觀看了賽馬和標槍競技比賽。

 

他們跑到大劇院重溫了“被縛的普羅米修斯”和“特洛伊的帕里斯和海倫”。

 

他們跑到繁榮的塞浦路斯島親吻了阿芙洛狄忒的腳背。

 

他們回到總督城堡蕩起鞦韆閱讀伊索寓言。

 

美麗的月桂花和鬱金香見證了這段無憂無慮的美妙時光。

 

1139年12月8號的早晨,時隔十七年之後,趙不凡再度綁上了頭髮,穿上了長衫,然後迎著朝陽走出猶如童話故事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