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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第十五章




一代戰將,暴脾氣上來說砍人還真會砍人,這氣頭上,誰也不敢吭聲。




只有晏長陵提步上前,輕喚道:“父親。”




“胡鬧!”晏侯爺怒斥一聲,“你自己便罷了,把你媳婦兒也帶去地牢,我晏家還沒有你這麼沒出息的男人。”




晏長陵:......




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責罵,入耳竟是一種享受。




晏侯爺見他不僅沒反省,反而一副嬉皮笑臉樣,頓時氣得一噎,自小便拿這兔崽子沒辦法,自己的心頭肉,又哪裡捨得當真罵他。




轉頭看向白尚書,語氣便衝多了,“怎麼,尚書大人的小妾死了,是要我家晏家少夫人陪葬?”




白尚書是來接三娘子白楚。




昨夜敲鳴冤鼓,白楚捱了二十個板子,死活不肯回去,也歇在了衙門。




今日一早王詹讓人找來了白尚書。




案子既然給了大理寺,人自然也該走,不管是她是去大理寺,還是回白家,同他衙門已沒了半點關係。




白尚書守了屍體一夜,似是悲傷過度,面色憔悴如同黃蠟,被晏侯爺一番諷刺,不動如山,也不搭話。




一個妾死了,彷佛當真把他的魂也勾走了。




兩家說起來,也是親家,往日在官場上碰上,晏侯爺念著這層關係,總會主動攀談幾句。




今日的事情一出來,晏侯爺是真看不起他。




到底不能撕破臉,人出來了便罷,抬頭看了一眼還杵在跟前的兩人,“還愣著幹什麼,回家!”




一旁等候多時的嶽梁終於出聲,“侯爺,請慢。”




晏侯爺腳步一頓,緩緩回過頭,冷嘲道:“嶽大人想拿人?”




嶽梁退後兩步,對他拱手行了一禮,才起身道:“昨夜白家三姑娘敲了鳴冤鼓,狀告少夫人為真兇,已在衙門立下了案底,為了少夫人的清白考慮,下官以為,少夫人還是先同下官先去大理寺。”




這是什麼破規矩。




晏侯爺冷聲一笑,“敲個破鼓,就要扣留我侯府的人,那老子現在就敲,把鼓敲破,是不是就能將朝堂上的那些個雜碎都扣在裡面了?”




一句話罵了一堆人。




武將的脾氣就是這樣,玩不來文人那套文縐縐,看不慣的直接罵,也不管會不會得罪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人當真是他家少奶奶殺的,又如何?一個騎到主母嫡女頭上的妾室,不該死?




嶽梁被他一嗆,啞口無言,該說的已說了,不再出聲。




“走。”這鬼地方,侯爺一刻都不想呆了,怕呆下去,當真會砍人,正要轉身,身後白明霽忽然喚道:“父......”




開口後白明霽才察覺,兩輩子以來,自己似乎從未喚過這位晏侯爺為父親。




成親後還未等到她去敬茶,晏長陵便去了戰場,家中沒有婆母,礙於不便,兩人幾乎沒怎麼見過。




對晏侯爺,她心頭存了感激。




無論如何,上輩子最後關頭,他給了她一封放妻書。




親近的稱呼,到了嘴邊僵了僵才喚出來,“父親。”




晏侯爺也愣了愣,五六十歲的人了,突然被這一聲‘父親’喚出了幾分羞澀,偏頭掩蓋住臉上的尷尬,也拿出了為人父的威風,“你別怕,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說完還不忘剜了一眼她那便宜親爹。




白明霽腳步卻沒動,朝他俯了俯身,輕聲道:“兒媳不能回去。”




她得去大理寺。




弄清楚真相是一樁,如今她還是晏家的少奶奶,一言一行都關係著侯府的名聲。




晏侯爺性子直爽,喜好護短。




行事作風張揚,若是放在平日,一句不好惹便能揭過去。




一旦遭難,這些便都會成為罪證。




前世事發那日,群臣一樁一樁的罪證列出來,足足列出了百條之多。




今日自己若跟著他回去,旁人確實不能將她如何,但身上的這樁罪名便也徹底洗不清了。




晏侯爺一愣。




大理寺那地方是人呆的?




眉頭皺了皺,正猶豫要不要答應,晏長陵也出聲勸道:“父親放心,有嶽大人在,不會虧待了你兒媳婦。”




晏侯爺:......




晏侯爺如同看傻子一般地看著他,他可真是大度得讓人同情。




他那牆角還嫌不夠松?




見白明霽打定了主意,他也不能當真把人硬綁回去,一個妾死了,鬧到了衙門,還要狀告自己的嫡女,真有本事,晏侯爺沒忍住,又鄙夷地看向白尚書。




白尚書似乎完全聽不見他們說話,整個人被悲傷籠罩在了另外一個世界。




身側一輛馬車徐徐駛了過來,師爺見狀忙道:“三娘子下官就交給白大人了。”




沒聽到哭罵聲,瞧這架勢,昨夜的二十個板子下來,到底是傷了元氣。




白之鶴終於開了口,嗓子如銅鑼,沙啞的厲害,問師爺,“何時能安葬?”




都知道他問的是誰。




師爺恨不得將這些人一溜煙全打發了,忙道:“白大人放心,大理寺的嶽大人已接了案子,待查驗過,阮娘子想必很快便能入土為安。”




白之鶴又看向嶽梁。




嶽梁道:“下官盡力。”




“有勞嶽大人。”




白之鶴沒再停留,從始至終沒也去看白明霽一眼,牽了一旁的馬匹,跟在白三娘子馬車後,總算離開了。




晏侯爺看著人走遠,極為不屑,回頭又問嶽梁,“定罪了?”




“還未。”嶽梁頓了頓,又道:“侯爺放心,下官定會還少夫人一個清白。”




這麼說,那就是冤枉的了。




白之鶴那蠢東西!




他晏家人自也不能平白無故遭了冤枉。




她要去一趟就去吧,這回待嶽梁的態度客氣了許多,拱手同嶽梁道:“那就有勞嶽大人了,早些把人還回侯府,晏某必會登門酬謝。”




嶽梁回了一禮。




晏長陵將人送到了馬車旁,把手裡的披風遞過去,“外面風大,先拿著。”沒給白明霽拒絕的機會,手一探掛在了她的胳膊彎,又問道:“東西在哪兒,我去取。”




白明霽有些猶豫。




不知道該不該把他牽扯進來。




晏長陵以為是她不放心,當下豎起兩根手指,“我發誓,旁的東西不會動,回頭你再清點一遍,少了我賠。”




她屋裡倒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搭在手彎上的披風往下滑了滑,晏長陵又替她扶了一把,手指恰好撞上她指尖,輕輕一碰,像是被螞蟻叮了一口,觸感極為陌生,白明霽忙轉過身去,登了車,“你帶上金秋姑姑一道,她知道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