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躍 作品

第 14 章





這些白明霽也明白,沉默片刻後,道:“我的那枚放在了白家。”




自從白家祖父去世後,她便再也沒有佩戴過,一直放在房間的抽屜暗格內,不知道放了多少年。




倒也不擔心被旁人取了去,暗閣的機關,只有她知道在哪兒。




適才白楚手裡的那一枚玉佩,她也瞧見了,表面細膩潤滑,能看出有玉絲在流動,應是有人常佩戴在身,並非她那枚。




玉佩是誰的,她不知道,阮姨娘的屍體也沒看見,無法做出任何猜測,但要自證清白很容易。




只要拿出那枚玉佩便是。




晏長陵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參合此事,“明日我去取。”




見他一身貢緞,從衣襟到袍擺一條金線繡到了底,此時正貼在潮溼的地上,實在有些暴殄天物,白明霽又勸道:“世子還是回吧。”




晏長陵不為所動,“晚了,這時候回去老侯爺要問我媳婦兒呢,我怎麼回答?”與其解釋一堆,還不如呆在這兒,清淨一夜。




白明霽:......




眼睜睜地看著那金絲線,隨著他的動作在地上磨蹭了一圈,只好偏開目光,眼不見心不痛。




燈油一點一點地耗盡,漫漫長夜,終究抵不住睏意。




最終晏長陵還是撿起了被他扔掉的乾草,編了一個枕頭,編好後正要遞過去,一回頭,旁邊的小娘子已經靠牆歪著頭闔上了眼睛。




眼睛閉上後,又是另一種感覺,沒有了冰霜的鋒芒,白白淨淨一張臉,像是用雪糰子捏出來的。




好像是叫阿瀲?




盎盎春欲動,瀲瀲夜未央。




名字好聽。




人也好看。




晏長陵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腦袋,將乾草編制的枕頭墊在她後腦勺下,又起身脫下身上的披風,輕輕地搭在了她身上。




自己再往跟前的乾草堆裡一趟。




上輩子,他哪裡沒躺過,街頭,路邊,雨裡......




這地牢已是一塊好地兒了。









王詹到底還是不放心,從地牢出來去,望了一眼天色,見天邊已返了一點青色,覺也不睡了,讓師爺把案宗帶上,趕去大理寺。




這案子就是一道火|藥,隨時都有可能把他炸得稀巴爛。




辰時的早朝,每日卯時嶽梁便要起來,樵風掌燈替他更衣,忽然問道:“昨夜大人為何要讓小的跑那一趟?晏府人多眼雜,小的生怕被人撞上。”




“你都去人家府上了,人家還能不知道?”




樵風一愣。




嶽梁伸手穿進一隻衣袖,“趙縝是誰?”




瞧風頓了頓,豁然明白,“大人的意思是故意讓小的去晏家,引出晏世子,只有他能護住大娘子?”




“不算笨。”




樵風還是想不明白,“論仇怨,晏世子恨不得趙縝早些死,可大娘子與駙馬有何仇......”




話沒說完,外面的小廝匆匆進來稟報,“大人,王大人來了。”




樵風眼珠子一翻,都不用問是哪個王大人了,“天就亮了?又來送案子,倒是問問他,他衙門一月能辦幾樁案?”




衙門的無能,院子裡的人豈能不知?換做往日,小廝八成拖拖拉拉,不會替他來傳話,這回不同,小廝不敢耽擱,上前同嶽梁稟報道:“是晏家少夫人的案子。”




嶽梁繫著腰間,動作一頓。




“昨夜白家那位姨娘死了,三娘子懷疑是白家大娘子所為,大半夜敲鳴冤鼓,愣是把大娘子從晏家叫到了衙門,晏世子,大娘子,昨夜已在地牢裡過了一夜......”




“備車。”









連著幾日沒睡好,白明霽不知道是怎麼睡過去的,醒來時牢房外的兩盞油燈已近乾涸,火苗歪歪扭扭。




地牢的頭頂有一扇窗,外面的光線揮灑進來,也不需要油燈。




天亮了。




肩膀酸得厲害,身體動了動,剛起身,後腦勺處便掉出了一團乾草,接著又看到了身上搭著的一件披風。




而披風的主子,正躺在乾草上,胳膊枕著頭,一雙腳交疊,倒是睡得安穩。




起身走過去,正將披風往他身上蓋,底下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到她時似乎還沒從睡夢中緩過勁,眼神裡殘留著倦意,毫無防備的慵懶之態,舒展在那張清雋的臉上,竟是過分得好看。




白明霽一愣,手中披風丟在了他身上,轉過頭走去門口,等他慢慢清醒。




晏長陵很快起身,揉了揉肩膀,問她:“睡醒了?”




白明霽背對著他,應了一聲,“嗯。”




晏長陵也瞧見了窗外的光線,地牢是真的地牢,地也是真硬,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衫袍,拿著披風,走到她身旁,“走吧,該出去了。”




外面的衙差早就候著兩位了,猶如恭送兩尊大佛,恭敬地把兩人請出去。




誰知一到門外,卻見外面已站滿了人,分成三波。




白尚書白之鶴。




大理寺少卿嶽梁。




永寧侯府晏侯府。




三波人神色各異,其中數晏侯府的臉色最難看。




自從這兔崽子回來,他就沒好好同他聊過,一日到頭,逮不到人,同他玩起了躲貓貓的把戲,如今倒是有本事,躲去地牢裡了。




昨晚睡得早,早上才聽到消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此時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和兒媳婦,身上還沾著地牢的乾草屑,晏侯爺眉心都跳了起來。




戰場上跑過的人,嗓門也大,“本侯今日倒要看看,是哪個想找死的,敢拿我侯府的人了!”




王詹怕掉腦袋,早就藏了起來,留了個師爺在外面應付,不斷彎腰賠罪,“侯爺,這都是誤會......”




“怎麼個誤會法!”晏侯府氣得往前幾步,指著跟前的二人,“人不是從你們衙門地牢裡出來的?!你們是當我死了?”




兩年前的一場仗,晏侯爺被敵軍刺破左腿,之後便留下了病根,單是站著瞧不出端倪,一旦走路便能看出有些跛。




後來流刑下來,也是這隻左腿被國公爺朱光耀一槍壓跪在地,再也沒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