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生涼 作品

第267章 默然相對寂靜歡喜

 “我才不要當什麼家主。阿爺十天半個月都在地宮裡,那烈陽掌那麼難練的。以後我若是當那家主,也要和他一樣。你知道我阿孃為何終日都不開心?阿爺當了家主後,都沒有時間陪她的。”那少年接過她手中嬌豔欲滴的花踮起腳尖,將那嬌豔的花斜斜插入她的鬢角。嘴角一揚,笑靨如花。

 那些遺落在記憶深處的光點,太過微茫,太過微弱,根本不足以點亮她心裡的幽暗,也根本不足以溫暖她冰冷的身體。

 “阿綰……阿綰……”她凍得瑟瑟發抖,那窒息之感,那冷水侵體的寒意,久久沉浸在心裡,揮之不去,化解不開。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眼睛針刺一般的疼痛,令她痛不欲生。她卻隱忍著,咬著慘白的唇,一聲不哼。有些疼痛,擱在心裡便是了,她早已過了以為哭一哭便能得到一顆糖的年紀了。

 臉上一片柔軟,是春風拂面,是錦帳輕搖,是花香氤氳。

 她慢慢爬起來,摸到溫暖的錦被,碰到雕花的床槅子。

 “有人嗎?”她輕輕地問道,無人應答,便摸索著下了床,房

間裡清香嫋嫋,是沉水香的味道。一腳撞到什麼東西,她嚇了一跳。撞在桌上,打翻了茶杯,滿手都是茶水。她摸摸索索地將茶杯扶正,嘆息地站在桌邊。做瞎子比當啞巴還難啊!目不能視物,就好像一條在深淵中游泳的魚,被卷裹在無底的黑暗之中,寸步難行。

 “哎,終於醒了。”一個清朗的年輕男子的聲音由遠而近。

 她心中一凜,全身繃得像一根琴絃。

 “這是哪裡?你是誰?”她緊握著拳頭,手心裡冷汗涔涔。

 “別緊張,別害怕。”那人將倒在地上的木製圓凳扶了起來,將手上的湯藥放在桌上,“來,讓本公子瞧瞧,眼睛可好些了沒有。”他伸手去扶她,她卻一把推開他。

 “別碰我!”她厲聲道。

 “兇兇巴巴的!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本公子剛巧碰巧行舟路過,你早葬身江底做了那蝦兵蟹將的晚餐了。”那男子端起桌上的藥碗,拿起湯匙,輕輕地攪動著,“熬了一個半時辰的藥,趁熱喝,藥涼了就更苦了。”

 阿七慢慢扶著桌子坐下,將一個冷冷硬硬的背影扔給他。“拿走!”

 “果真是應了那句話啊!人長得越是美豔動人,這脾性就越發地大得嚇人呢。哼!不乖乖吃藥的話,那本公子可要動強了。”話音未落,他便戲謔地伸手往那柔弱的香肩上探去。那女孩卻猛地抬手一揮,不偏不倚恰好擊中了他胸前。剎那間,一股灼熱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只感到五臟六腑如被點燃一般,痛苦難耐。

 “哎,你這女人!好沒良心呀!”他撫著胸,哎哎地叫著,誇張至死。

 “閣下到底是誰?既然要我承你的救命之恩,為何又鬼鬼祟祟不敢報上名來?”她冷冷地道,緊握著烤紅薯一般滾燙的右手。

 那白衣男子看著她發紅的右手,撇了撇嘴,“行吧,小爺認輸,我搞不定你!撤了。”他飄然而去。偌大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只有風吹過窗紗的飄忽聲,細碎地落進耳中。

 好安靜,好安靜。手火辣辣地疼起來,她一面揉著發疼的手,一面聽著周圍的聲音,輕緩的腳步聲,有人進來了,像貓兒一樣,連呼吸都輕不可聞。叮噹一聲,銅盆撞擊桌面的聲音。一隻冰冷的手抓住她火炙一般的手掌,淡淡清冷的香味。她拼命地要把手抽出來,卻不過是徒勞。手被浸在微冷的水中,一股沁涼瞬間直衝進心裡,那火燒一般的手掌,似乎沒那麼痛了。那隻手輕輕地推捏著她紅腫發燙的手,一股沁涼綿綿不斷地傳自那人掌中傳到她手心。

 “多謝。”她輕聲道,慢慢將手抽離出來。

 那人不說話,用一條輕柔的棉布巾子將她手上的水擦拭乾淨。

 “你為何不說話?”阿七輕聲道。她靜靜地端坐在桌前,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手指劃過虛浮的空氣,觸碰到一片溫暖、一團柔軟的……臉。指腹輕輕滑過那雙眼睛、筆挺的鼻子、溫潤的雙唇......她慌慌張張將手收回。那人一把握住她的手,將那手指像花瓣一樣地打開,在她的掌心輕柔地寫下四個字:乖乖喝藥。一隻湯匙舀著苦澀的藥汁塞進了她嘴裡。好苦。她皺著眉,一口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