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溫酒 作品

第 111 章 墜崖

 ‘但你這情況我從未見過,上古獸的魂魄,怎麼會在你神魂之上,這解釋不清啊!神醫谷就沒見過這樣的先例!’

 原來出現問題不是今生,而是遠在千年之前……顧七的腦海裡出現這一想法時,心神像是被拉進某個漩渦裡,在痛苦的邊緣睜開眼時,他看到半身枯骨的紅衣人跪伏在他的面前,他的身上已然渾身是血,白髮垂落在地。顧七想要伸手去觸碰他,卻怎麼也摸不到那個人,只能在越來越遠的間隙裡,窺探他孤身一人地囚禁在囚籠中。

 青衣人這時候笑了一下,握住獅麟骨的瞬間,顧七有種神魂被緊握住的窒息感,當場悶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眼神中多了一分蔑視,廢話這麼多,不過為了動搖劍心罷了,所以他最討厭劍修,心如磐石,妖血沸動成這樣還能用劍。

 顧七頓時失力,半跪在地。

 “怎麼?不好奇你怎麼變成妖的?那是因為往你神魂中打入獅麟魂的人是我們。”青衣人看著顧七狼狽的模樣,慢慢地走近對方,看著顧七因獅麟骨受限無法動彈的身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在埋骨之地找到蘊含上古獅麟殘魂的碎骨有多難嗎?就那麼一點殘魂,就用在你身上,主上說你是裴觀一時,為了穩妥起見,我便把當年的碎骨取來……你這樣不倫不類的神魂也能轉世,確實超乎我們的意料,怪不得踏雪劍……”

 踏雪劍……顧七艱難抬頭看他。

 青衣人卻收住了話,話鋒一轉道:“這一行收穫頗豐。”

 “只不過也就現在了,天魔陣的魂靈我們會帶走,你的元神我也會取走。”

 “你死後,到時候啟靈城殺人奪魂者便是顧家顧子舟,其他人找不到你,孟開元也解釋不了這些。”

 顧七低著頭,悶聲吐出的黑血濺溼了面前的枯葉,他撐著手握著驚雷劍,“是嗎?”

 “你們怎會覺得算無遺策?”

 青衣人妄圖抽取顧七元神的手一頓,這時候,一直被控於他手上的燈器發出碎裂的咔嚓聲。

 驚雷劍不知道在何時已經破壞了青衣人手中的燈器,鏤空的表層被破壞的瞬間,被困其中的元神得到一瞬的解放,山林間傳來了穿破山間的虎嘯聲,失蹤許久的劍齒虎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紅土森林之中,青衣人臉色微變撤退,手中的燈器卻被其中一隻劍齒虎掀翻而開,燈器落地的時候,駱青丘的元神被燈器釋放,虛弱的魂靈退後數步躲在了劍齒虎之後。

 青衣人臉色稍變,看著脫離囚困的駱青丘元神:“這兩隻劍齒虎分明已經……”

 已經被他利用駱青丘的身體調走了。

 駱青丘兩隻劍齒虎很久之前就沒在駱青丘的身邊,若駱青丘被詛咒附身,身體被操控,元神應當也留有一絲警惕。

 身為玄羽莊大師兄,警惕到在啟靈城初見時,就能敏銳察覺顧七身上妖氣的御獸師,怎麼會完全沒有後手。

 作為御獸師,不可能會讓御獸離自己太遠的距離,就算刻意避開,礙於御獸契約,劍齒虎也會時刻守在御主的身邊。

 所以黑衣人為了不漏出紕漏,也不能殺劍齒虎,只能借某個機會把這兩隻御獸調離。

 身為半妖,比人更好的一點,就是顧七的嗅覺格外的靈敏,他知道與青衣人交手的時候,駱青丘的御獸跟了上來。

 御獸與御主神魂相接,這是黑衣人們利用詛咒控制駱青丘軀體下令,卻無法徹底得手的原因。

 “顧少主,幫大忙了。”

 駱青丘元神虛弱,根本無力驅動劍齒虎,他沒想到顧七能在短短的照面間判斷出他的意圖,甚至能在戰鬥中察覺到緊跟而來的劍齒虎,還在交手中為他打破燈器的桎梏。

 駱青丘是個很謹慎的人,啟靈城周圍的布排被調動,他卻沒有任何有關的記憶。他深知副莊主與散修盟不會避開自己隨意行動,所以在布排發生

變動,其他人卻習以為常的時候,駱青丘就知道出問題可能不是其他人,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提前給御獸下命令,令御獸在他失控的第一時間遠離,逃往妖山就是他保護御獸下的命令。

 御獸活著或者御獸不在他身邊,只要出事,玄羽莊的副莊主只要細心調查必然會發現異樣,便會意識到問題。

 幸運之至,令御獸逃離躲避至最不可能捲入危險的紅土森林,卻成了黑衣人選擇逃離的必經之路,劍齒虎意識到他元神出竅,就會循著元神殘餘的氣息追上來……若非顧七一路留下妖血,劍齒虎未必能追到這裡來。

 機緣巧合成為了這招突如其來的後手,令駱青丘意外的,是顧七能一下明白其中關竅,並且打碎了燈器。

 劍齒虎與顧七同時攻上,兩隻劍齒虎的修為不淺,即便沒有御主靈力支持,卻也能靈敏地聽從指令,青衣人此行來此的目的除了魂靈就是駱青丘與顧七的元神,見駱青丘暴露在他的面前,他下意識地要去控住對方元神,卻在這時候被顧七一劍挑飛,而兩隻劍齒虎居然沒有去保護御主,而是衝向了青衣人手中所拿的獅麟骨!

 “顧少主!”駱青丘早就注意到顧七身受那個詭異的獅麟骨操控。

 顧七偏頭,見到那獅麟骨從青衣人身上脫手,劍光掠過之際,搶在青衣人反手的瞬間將獅麟骨打飛。

 兩隻劍齒虎與駱青丘元神被青衣人掃飛出去,他迫切地要去搶奪獅麟骨,卻未曾想一道猛烈的劍訣比他的動作更快,狠狠地衝向獅麟骨!

 青衣人怔愣,那劍修根本沒想搶走,他是想要毀掉獅麟骨!

 “裴觀一,你瘋了,這是與你神魂相接的——”

 劍訣比人速度更快,搶在之前,猛烈地擊中了獅麟骨。

 驚雷劍貫穿獅麟骨的瞬間,顧七感覺神魂被徹底地撕裂再重組,心神懼震的疼痛讓他一下跪伏在地,鬆開了持著驚雷劍的手,痛苦地直不起腰來,神魂中似乎有無數的枷鎖隨之獅麟骨的破裂衝進了他的腦子裡,光怪陸離的境況帶著他一下穿梭至更久的時光前,他持著劍站在縹緲山道上,往上走便是一片祥和的天虛劍門,山腰巨大的古榕樹下有個身影墜落而下,摔在地上時是耳邊男人肆無忌憚的笑聲以及自己的無奈嘆息。

 顧七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駱青丘匆忙的聲音喊來,劍齒虎的虎嘯聲逼近。

 山間的呼嘯帶來厲厲的風聲,

 身上的劇痛與那片祥和融合在了一起,一點一點地朝著他的方向靠近。

 那是他無數次練劍後回山時的光景,春夏秋冬,走上那層山階,盡頭時總會看到抱著陣法卷軸打瞌睡的少年人。

 再遠點,年邁的師尊站在自己面前,語重心長地告訴他日後的安排,令他將師弟遣送出山,令他查清血瘟疫的真相。

 過去的景況就像是在一遍遍地在眼前回響,顧七試圖往前走了一步,身邊恍然一變,成了其他人的聲音。

 ‘我們沒找到徐天寧……奚師兄去了妖山還未有消息回來。’

 ‘門裡長老們都在說,大師兄,我們與小師弟失去聯繫了,他下山後就失蹤了,我們發現了魔氣痕跡。’

 ‘可能還有一撥人在暗處,我們得查,得去找小師弟。’

 不該讓他下山的,不能讓他下山的……

 眼前的景況變成一片血汙的地方,顧七一下就認出這地方是哪裡,是那個他曾經入內的紅土森林地底魔窟,無數的囚籠之中他的師弟被困在牢籠裡無法動彈,與之被囚於此地的,還有那些死於血瘟疫且無處可循的同門神魂,那個被他從小護到大的人就無助地跪在其中,眼睛中是驚恐過後的麻木,像是目睹了無數的酷刑,親眼見著往日歡聲笑語的師兄師姐們慘死於他的面前。

 ‘我跟天寧沒研究出解法就好了,我沒布那個招魂陣就好了。’

 ‘我沒來得及救他們,我救不了他們。’

 ‘師兄……’

 顧七想要擦去少年臉上的血,想要替他擦乾所有,將他從那屍山血海中救出來。

 別哭,是師兄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茫茫的森林中,遠處似乎有霧氣飄蕩,駱青丘虛弱之際看到那些霧,想到了玄羽莊中的那個少年人,毫不遲疑地調動元神的力量扶起了顧七,“跑!”

 兩隻劍齒虎似乎明白了御主的目的,即刻奔逃起來。

 山野間本是妖獸最擅長的地盤,更何況是常年生長在玄羽莊妖山的妖獸。

 青衣人惱羞成怒,獅麟骨被毀,裴觀一神魂重傷,還有一個沒甚靈力的御獸師。

 他怎麼會放任這兩個元神跑掉,即刻捲起猛烈的攻勢朝著劍齒虎打去。

 劍齒虎身上某個靈器被打碎,臨時綻開的陣法攔住了青衣人的步伐,這些妖獸身上怎麼還有靈器傍身,卻未曾想駱青丘為了護住這兩隻劍齒虎不被黑衣人破壞,早在令它們躲在紅土森林時就將保命的靈器放在他們身上……這一點還是跟齊家小少爺齊衍學的,把金銀財寶掛在心肝寶貝小人參身上,駱青丘掛不出金銀財

寶,但是保護時刻護在自己身前的妖獸,是本能之舉。

 而在這時候,遠處的攻擊再度襲來,落後的劍齒虎暴露在殺招之下。

 顧七手中的驚雷劍再次躍動,渾身是血的劍修,竟然在此刻還使得出劍招!

 無數雷光在陣法之後衝向了青衣人,在青衣人準備對落後的劍齒虎痛下狠手的時候打歪了對方的招式,他身上的皮膚崩裂,神魂重創的悶痛感一點點襲來,持劍出劍幾乎處於他的本能,數道劍光席捲而去,逼得青衣人在混亂中抵擋退後。

 山裡地形複雜,穿破叢林之外,遠處就是山野瀰漫的懸崖。

 紅土森林的懸崖,下方地形複雜,是隱藏身形最好的地方。

 “跳!”駱青丘喊了一聲。

 兩隻劍齒虎毫不遲疑地跳入其中,沒入了漫山的霧氣當中。

 青衣人來遲一步,想要下去底下懸崖時,雲霧中似乎有強大的氣息頓然湧來,熟悉此物的他立刻看向山間霧氣,什麼時候——這地方全是不見神明的霧!?

 紅土森林中,正欲回啟靈城的宿聿停住的腳步,在風聲中看向森林的深處。

 不見神明在與墨獸的互相嫌棄中注意到什麼,低頭看向眾人腳邊循環的霧氣,“有人闖入萬惡淵了……好像是妖?”

 鮮血模糊了顧七的視線,無數的光景在血海中一步步掠過,軀體受挫的劇痛感,無能為力的愧疚感,耳邊似乎有風簌簌吹過,身體砸落在山岩上,滾落到更深的地方,神魂深處那些光景一下回籠,就像是屬於裴觀一的記憶在獅麟殘魂撕裂的痛苦中回來,時間像是過去很久很久,在他睜開眼的時候,四周在沉寂後傳來了零零落落的聲音。

 山霧繚繞的世界裡,山水潺潺留著,身下是尖銳的碎石。

 幾隻鬼魂聚在他的身邊,拿著筆墨寫寫畫畫,伴隨著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對面好像還掉了兩隻妖獸。”

 “一下掉下來這麼多,咋掉進來的?”

 察覺到他睜眼,其中一隻蹲了下來,似乎沒想到他這樣的狀態下還能醒過來,急忙朝著身邊的鬼打眼色。

 “你看我幹嘛,看他!”

 “我剛來沒多久,我沒搞過這個啊!”

 “你就學著齊六大哥,那樣!”

 小鬼不太熟練地招呼道——

 “醒了啊?”

 “祖籍何處?幹過什麼壞事?失足的還是仇家推的?”

 “你傻啊,看起來就是被仇家推的,這種肯定打不久工,老大看不上可能還要倒貼錢。”

 “老大你來了,掉下來了個新人,看看!”

 顧七思緒回籠,隔著眼前的血水抬眼,看到遠處走來的少年,眼覆輕紗,膚色蒼白,如記憶中屍山血海走過的少年。

 紅衣烈烈,一點點地走到他的面前,剎那間,他神魂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鬆動。

 宿聿皺眉靠近,“什麼新人,長得如何?”

 小鬼試圖從那血水模糊的人身上判斷一二:“老大,勉強還可以,能…能在咱們萬惡淵當門衛。”

 不見神明:“誰問你這個!問你掉下來的東西長什麼樣!”

 “等等。”墨獸從那濃重妖氣中察覺到什麼,愕然道:“宿聿,那個人好像是……”

 懸崖之下全是濃重的血腥氣,斑駁的劍氣與妖氣纏繞,熟悉之感猶生。

 宿聿幾步靠近,伸手去推動地上滿身是血的男人,卻見到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宿聿想從那妖化的特徵中辨別出什麼時,倒伏在地的男人忽然撐起了地,費力地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點距離,沾滿血的手上是劍修的劍繭,竭力地想要離他更近。

 男人張開口似乎說了什麼,卻在抱住宿聿的瞬間驟然脫力,跌落在他的懷中。

 妖血的氣息迎面而來,宿聿跌坐在原地,懷中腥血氣中是山雪的味道。

 無數情緒越過山海,跨越千年,像是在此刻才到他的面前……明明沒有聽清他說什麼,他卻忽然有點難過。

 “……顧七?”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回收文案,咕嘰記憶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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