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追覓

 “這壁畫裡好像是天虛靈脈……”

 萬惡淵中,風嶺看著石刻,從那些古老的紋路中認出了這是一幅千年之前的輿圖。

 東寰修道界分東西南北四界,但其實千年之前,並未有這麼明確的四界的說法……彼時的東寰大陸就是由一條貫穿大陸的靈脈組成,因為靈脈的核心在古時的天虛山,因此被稱為天虛靈脈。

 當時位於天虛靈脈之上的,便是至今在各門各派中都聲名顯赫的天虛劍門,曾經的天下第一宗門。

 後來建於天虛靈脈之上的萬寶殿被毀,連帶整條靈脈都被震塌,東西南北各界,從此才徹底分明。

 “這很奇怪嗎?”沉雨瞳問。

 風嶺道:“那當然奇怪……這可是靈脈,放在千年前,也很少有宗門能窺探靈脈的分佈。”

 而這個魔窟之下,竟然是一副完整的天虛靈脈壁畫。

 魔窟的主人在千年之前到底是何人物,竟然對天虛靈脈瞭解如此之深。

 顧七感覺到被拽住的軀體似乎鬆了下來,對方仰頭看著,明明是一雙看不見的眼睛,但他能真切感覺到對方在看,像是在將此地的景況映入眼簾,刻在腦子裡。他對自己有這種荒謬的想法有點詫異,可就是這般荒謬,他能從對方那一雙印滿紋路的眼睛裡看到這樣的情緒。

 他順著對方的方向看去,斜前方還有一個牢籠,牢籠之外,石壁上有一處被破壞的痕跡。

 宿聿目光所向之地,就是坍塌的一角。

 風嶺看著,忽然也注意到那不平常的凹陷,“石壁那邊,有一處被破壞的痕跡。”

 在一處完整的壁畫上出現這樣毀壞的痕跡,很容易就會被注意到。

 那個凹陷處像是被人猛攻過,在刻滿邪陣的牆壁上居然能打出這樣的凹陷。

 風嶺細看,“像是個手印,很複雜……”

 “這手印看起來威力不小。”

 墨獸皺眉:“奇怪,我好像在哪見過這個……”

 這時候,沉默許久的宿聿卻忽然開口道:“你不是見過很多遍嗎?”

 見過很多遍?什麼東西它見過很多遍?

 墨獸眼神亂瞄,忽然間有個身影闖入了它的眼簾,活屍正蹲在階梯邊上撥弄著血水。

 活屍額上正刻著一個手印,手印極簡。

 墨獸活了這麼多年,一下就能認出塌陷此處的手印與活屍額間相比,是個複雜版的馭鬼印啊。

 “等等,你……”墨獸意識到什麼,“你跟此地的手印有什麼關係。”

 猩紅色的血水爬上了宿聿的衣著,宿聿還在往前走。

 顧七剛拉住人的衣著,卻被對方一下拂開。

 與此同時,宿聿抓住了他前方的囚籠。

 囚籠上的石鎖一扯就掉,掉落進血水中時甚至沒有濺起一點波瀾。

 牢門被一下扯開,顧七看到了牢籠之內的底部,除了積灰白骨,更多的是印在籠子上的血印。

 “裡面有什麼?”宿聿問。

 少年的眼睛平視著前方,可問的確實牢籠中的景象。

 他看不見,但他知道這裡面有什麼。

 屍骨,血印,掙扎。

 “牆壁。”狼王的聲音忽然出現。

 原本平靜的石壁壁畫,出現了一道道血痕。

 階梯之下深層的血水竟然沿著牆壁緩慢地往上爬,沒過積灰的石壁,如遊蛇地繪刻著什麼。

 邪陣不再是整個石壁的重點,令人感覺到詭異的是那滿布在邪陣之下的血印,血從血池爬上來,在石壁上沿刻著什麼,像是一個新的陣法。

 “這裡還有陣法!”風嶺急聲道:“有人利用這裡的血水佈陣了!”

 張富貴驚愕:“還有陣!?”

 此地血水千年不涸,本就處處詭異。

 這魔窟的主人,居然在天魔陣下還布了這樣一層陣。

 墨獸獸瞳中帶著一分冷色,它見過很多陣法,卻從未見過這樣滲人的玩意,別說這到處都是血水屍骨,就牆壁上這些經由血繪刻出來的東西,縱然是見過屍山血水的它,都要唾罵一句。

 墨獸罵道:“三層殺陣,這地方就沒打算讓人活著出去。”

 這麼多陣,魔窟的佈陣者到底在防什麼人,或者想用這陣殺什麼人!?

 想到此處,它內心浮現一個詭異的想法,它想到了角落裡的手印,針對靈眼的障法以及宿聿對此地殺陣過於熟悉的表現。

 不對不對,怎麼回事!?

 這人失憶是失憶了,但不是查清楚了嗎,他應該是那什麼鬼宿家的人。

 這個破地方可是千年前的地方,與這人有什麼關係……

 宿聿在看那滿壁的紋路上,靈眼之中一道道的紋路似乎隨著血水浮現出來,帶著溶於血水中的魔氣,一道一道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個石室,上方的天魔陣,更外的殺陣,像是到處充滿布陣者的惡趣味。

 如同炫技,將屍骨作為陣法的底基,將血水化作陣法的陣紋,一步步展現出來的皆是操縱此地幕後人惡劣又無情的趣味,就像是落於此間的所有人或者獸,都是他可操弄的對象。

 隨著血痕浮現的,還有記憶更深處的東西……囚籠上的手印,跪伏在囚籠內往外看的境況,滿地的屍山血海,白骨累累,鋪滿血液的血陣在他的眼前不斷攀爬,就像他現今看到這樣,一點點地佔據著他的所有。

 看到這些,他像是理解了從見到魔氣以來的那種迫切,對此地的熟悉,對殺陣的熟悉,經由他腦海裡推演了很多很多遍東西,在見到這個滿是血痕的魔窟,一切彷彿找到了唯一的歸宿。

 宿聿感同身受地想,千年之前,他曾跪在此處,被囚於籠中,無能為力地看過一遍血海。

 從內心,從靈眼中蔓延而來的情緒很陌生,灼熱的痛感快要讓他睜不開眼,但他還在看,空白的腦海裡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陌生的情緒他都要重新去分辨,可即便如此,他還想看。

 像是要在血海中追覓某個身影,追覓那把插於白骨上的踏雪劍。

 只是眼前一片通紅,不斷往上攀升的只有醜陋的血痕,記憶中沒有,想要看到的東西沒有。

 斷續的記憶像是到了這邊,就斷開了某個節點,想要找的東西也沒了終點。

 那個護在他身前的身影像是沒了音訊,埋沒在血海當中。

 空蕩的記憶中,恍若大夢一場。

 四周的血陣還在一步步地蔓延,陣中逐漸湧現的魔氣與上方的天魔陣相應,像是佈局者特意留在此處的最後殺陣。

 慌亂的碎響中,沉雨瞳急忙道:“我的兵器掉了。”

 上方封死天魔陣陣紋的刀器被震裂,意味著他們阻截的天魔陣陣紋正在鬆動。

 顧七能聽到位於上方石門嗡嗡的響動聲,他落於上方的劍陣受到了魔氣的波及,不能再留在此地了。他拉著宿聿的手,想將人帶出去,一拉卻未曾拉動,“萬一?”

 “萬一!”

 ‘師弟。’

 高處掉落的屍骨墜落在血水當中,濺起的血染紅了少年的衣裳。

 他在顧七的詢問中回過神來,剎那間,他好像聽到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只是片刻,他就回過神來。

 意識到聽到的聲音——是顧七的聲音。

 靈眼當中,茫茫的猩紅裡。

 顧七的劍亮著劍氣,雷光凜冽,遊光掠影,片刻之間,竟然像那把白霜凜然的雪劍。

 只是此時劍不沾血,雷影遊光不是霜。

 顧七眸光微怔,在那雙靈眼看過來時,似乎這人身上那股隨性與涼薄少了幾分,更多的是從潛移默化中演變出來的,帶著一種勢在必得。他下意識地問出口:“你想做什麼?”

 宿聿動也不動,仰著頭,看著高處白骨的墜落。

 看不到的景況,化作一次次的落水聲,他的一雙眼睛還在看著滿壁的石刻。

 “我想要拆了這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

 卡文卡死我了!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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