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追覓

 這個石室,上方的天魔陣,更外的殺陣,像是到處充滿布陣者的惡趣味。

 如同炫技,將屍骨作為陣法的底基,將血水化作陣法的陣紋,一步步展現出來的皆是操縱此地幕後人惡劣又無情的趣味,就像是落於此間的所有人或者獸,都是他可操弄的對象。

 隨著血痕浮現的,還有記憶更深處的東西……囚籠上的手印,跪伏在囚籠內往外看的境況,滿地的屍山血海,白骨累累,鋪滿血液的血陣在他的眼前不斷攀爬,就像他現今看到這樣,一點點地佔據著他的所有。

 看到這些,他像是理解了從見到魔氣以來的那種迫切,對此地的熟悉,對殺陣的熟悉,經由他腦海裡推演了很多很多遍東西,在見到這個滿是血痕的魔窟,一切彷彿找到了唯一的歸宿。

 宿聿感同身受地想,千年之前,他曾跪在此處,被囚於籠中,無能為力地看過一遍血海。

 從內心,從靈眼中蔓延而來的情緒很陌生,灼熱的痛感快要讓他睜不開眼,但他還在看,空白的腦海裡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陌生的情緒他都要重新去分辨,可即便如此,他還想看。

 像是要在血海中追覓某個身影,追覓那把插於白骨上的踏雪劍。

 只是眼前一片通紅,不斷往上攀升的只有醜陋的血痕,記憶中沒有,想要看到的東西沒有。

 斷續的記憶像是到了這邊,就斷開了某個節點,想要找的東西也沒了終點。

 那個護在他身前的身影像是沒了音訊,埋沒在血海當中。

 空蕩的記憶中,恍若大夢一場。

 四周的血陣還在一步步地蔓延,陣中逐漸湧現的魔氣與上方的天魔陣相應,像是佈局者特意留在此處的最後殺陣。

 慌亂的碎響中,沉雨瞳急忙道:“我的兵器掉了。”

 上方封死天魔陣陣紋的刀器被震裂,意味著他們阻截的天魔陣陣紋正在鬆動。

 顧七能聽到位於上方石門嗡嗡的響動聲,他落於上方的劍陣受到了魔氣的波及,不能再留在此地了。他拉著宿聿的手,想將人帶出去,一拉卻未曾拉動,“萬一?”

 “萬一!”

 ‘師弟。’

 高處掉落的屍骨墜落在血水當中,濺起的血染紅了少年的衣裳。

 他在顧七的詢問中回過神來,剎那間,他好像聽到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只是片刻,他就回過神來。

 意識到聽到的聲音——是顧七的聲音。

 靈眼當中,茫茫的猩紅裡。

 顧七的劍亮著劍氣,雷光凜冽,遊光掠影,片刻之間,竟然像那把白霜凜然的雪劍。

 只是此時劍不沾血,雷影遊光不是霜。

 顧七眸光微怔,在那雙靈眼看過來時,似乎這人身上那股隨性與涼薄少了幾分,更多的是從潛移默化中演變出來的,帶著一種勢在必得。他下意識地問出口:“你想做什麼?”

 宿聿動也不動,仰著頭,看著高處白骨的墜落。

 看不到的景況,化作一次次的落水聲,他的一雙眼睛還在看著滿壁的石刻。

 “我想要拆了這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

 卡文卡死我了!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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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桌上的書被合上,連同書內的字眼被完全蓋住,萬寶殿幾字消失。

 齊則閉目養神之際,屋外有一隻靈雀緩緩地飛了進來,落在了他的腿上。

 稍一碰觸,齊則就睜開了眼睛,聽到了自窗外落下的護衛聲音:“不是讓你去接應散修盟白使嗎?”

 護衛卻不顧齊則的命令,聲音稍沉:“少主,情況不妙。”

 “玄羽莊的駱青丘剛到莊內,仙靈鄉周邊,封禁之地的陣法破了!”

 齊家別莊之外,江行風剛才從齊則的院子裡出來,就看到外邊鬼鬼祟祟的齊衍跟齊六。

 幾人剛一會面,莊外山林中的鳥雀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動,從林中接連躍起。

 江行風見到山林中異樣,似乎感應到什麼:“不好,封印出問題了。”

 齊衍跟齊六這段時間天天等著消息,乍一聽到江行風這話,哪還坐得住。

 “少爺,我們怎麼處理?”齊六問。

 齊衍皺眉,這還用多說嗎,跟著那個江行風啊!

 對方一定有能找到顧先生的方法,那說不定就能找到萬一小兄弟。

 白使拎著重禮出現在齊家別莊的時候,想罷職的心都有了,就彷彿是這份重禮必須送出去一樣。

 只是他剛踏進齊家別莊時,幾個迎面而來的身影就差點直衝他的面門,白使剛退後,就認出了其中一個就是與萬一關係很好的鬼魂齊六,正當他疑慮這幾人為何如此匆忙時,便感受到由遠而近的不詳氣息,想到數天前在天元城臨走前,自家盟主與老哥黑使的交代,似乎在片刻之間,他就明白盟主為什麼要讓他千里迢迢送禮送到這啟靈城來。

 但誰能告訴他!

 以靈氣充裕的啟靈城郊,為什麼會出現魔氣!?

 還有那幾人跑什麼!連招呼都不打一下嗎?

 “白使大人,我家少爺……”齊家修士剛想說話,就看到前腳剛踏入別莊的白使猛然抽回了腳,頭也不回地往外衝去。

 齊家修士:“???”

 啟靈城郊,妖山山脈的山道邊上,以駱青丘為首的玄羽莊修士正聚集在此地,不遠處的陣法邊緣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自他們莊主擴充封鎖妖山廢棄之地以來,這裡的禁制已經幾十年沒發生問題……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出了問題,但玄羽莊主外出,此時不在莊內!

 禁制一出問題,玄羽莊的副莊主就抵達了此處,第一時間動用其他陣法封鎖了往外擴張的魔氣。駱青丘帶著修士巡視周圍,發現在禁制裂開之處,出現了類似紅土的痕跡。果然如此,先前那麼多起妖獸傷人之事,那些妖獸爪子或者身上都帶著這些奇怪的紅土。

 “果然……那些傷人的妖獸,是從封禁之地跑出來的。”

 “現今要如何處理,妖獸尚可捕捉的,但魔氣洩露出去,問題就大了。”

 副莊主的臉色稍沉,冷靜吩咐道:“先將魔氣攔截,把莊內的修士都調過來,這幾日優先撐住禁制,只是一個裂口,沒有大問題!”

 封禁之地那片廢棄的紅土,本是陰瘴之地,再加上百年前出現的魔氣,對南界的威脅甚大。

 一道裂口是個小問題,他們可以加固禁制等玄羽莊主回來……只是這段時間南界怪異之事未免太多了。

 駱青丘應是,剛想應對的時候就看到遠處山林中似乎有幾個身影一躍而過,他先是看到一抹紅影,緊隨其後的似乎還有兩個,跟在最後面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師叔。”駱青丘忽然出聲。

 “方才似乎有幾人闖進去了。”

 有個玄羽莊修士認出來了最後一個身影,喊道:“……那似乎是散修盟的白使!”

 “先前在啟靈城見過他!”

 駱青丘:“……”

 前面還有幾個,怎麼就記得穿白的。

 想到先前因受到妖獸綁架始終未尋到身影的兩人,駱青丘道:“弟子去將他們帶出來,不會讓他們進入危險之地。”

 副莊主頷首,而就在這時候,山林的遠處忽然傳來了妖獸的嚎叫聲。

 突如其來的動靜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副莊主的臉色稍變,“東面發生什麼事了。”

 拿著傳音鈴的玄羽修士身軀微微一抖,“東面,副莊主,東面的禁制也破了。”

 不止是妖山的封禁禁制出現問題,籠罩在整個妖山山脈上禁制,似乎都出現了問題!-

 *

 魔窟之中,暗沉的石室內,幽深黑水漫出來的時候沒過了地面石板。

 從幽火照映下沒出來的黑水顯現出詭異的猩紅……顧七才發現那些幽深的黑水竟然都是血水,積塵多年卻未乾涸,見到這一情況,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拉去前面那個往前走的身影,只是剛剛拉住,對方卻停了下來,仰頭看向四周的石刻。

 隨著幽火漸現,邪陣的下方——

 是一處不明所以的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