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字的二喵 作品

第8章 陳林氏的願望

 壽禮一路上都沒有話,李三牛拿來件馬甲他也是木然地由著人給他套上。連夜趕來的劉忠合出現在他身邊,勸慰說:

 “東家,不要多想。昔人已去,音容在心。但是如果久久不能忘懷反而傷神、勞志,則非逝者所願,亦不能說陳家一姓之所望,還是節哀吧。”

 “你看這河水,長久不息。”陳壽禮突然開口,喃喃地說道:

 “我爺爺時如此、父親時如此,到如今還是如此。不管生命怎樣流逝,這湍流、水色和浪花卻是永遠不變的。

 不變的還有田野和土地,興許經歷過無數主人,但這些人有幾個曾真正擁有它們呢?莫不是因之興、為之亡,來來去去、忙忙碌碌。

 想到這層上真讓人把滿腔的熱血都冷了,倒不如安心靜下來好好審視一番這山水田園。”

 “陳老爺素性喜靜是好事。靜則無慾,無慾則無求,沒有過多的索求就少了很多罪過和錯失。可現在不是這樣的時候呀,您還沒有到含飴弄孫、閒居林泉的時候哩。”

 “唉!”陳壽禮長長地出口氣,吧嗒著嘴巴苦笑道:“哼,我才靜下來你這老鴉就在耳邊‘刮刮’叫了,怕不是有什麼事要告我罷?

 等回去一切停當了再和我說,這個時候不想聽,也聽不進去。”

 說完他抬起頭來。天上一行南飛的雁兒正高高地列陣而行,時而發出遙遠的叫聲,恰與那孤獨的嗩吶似相呼應。

 他一直不遠不近地和陳林氏相處,從心底裡把這作為對這場自己根本沒權利選擇的婚姻的反抗。

 母親去世後,孩子們相繼出生雖然使這種意識減弱不少,但歸根結蒂沒消失過。

 今天陳林氏突然不在了,壽禮也失去了怨恨的對象和發洩目標。他忽然從心底裡感到無限茫然,“以後會怎樣呢?”他不住地問自己。

 劉先生說得有道理,雖然河水東流不絕,可日子還要過下去。於是他努力集中精力,希望想些更積極的事情來轉移思緒。

 船運公司、學校、農學院的實驗室、建設中的奶牛場和新造的蜂房,他又想起紋香的溫婉和玉清的嬌怯。

 壽禮眉頭逐漸重新舒展,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混合著泥土與大河氣息的空氣,決定要更好地活下去。

 “畢竟還有那麼多美好、值得期待的事物,還有明天的目標需要認真面對呢!”他想。

 雖然報紙上說“赤匪主力被迫西竄”,然而戰事卻似乎仍無法結束。

 這場夏初就開始的圍剿真可謂慢工出細活,政府軍顯然吸收了過去急躁、冒進帶來巨大損失的教訓。

 他們先逐步推進佔領、收復包括霍山在內的許多戰略要點,然後不斷試探紅軍的虛實和部署。

 用了兩個月時間佈置好防務、後勤補給、兵員調動與補充,然後才開始按照預先的安排發動進攻。

 中央採用的東西對進、鐵錘壓迫的方式似乎相當奏效,這主要得益於紅軍指揮官們判斷的失誤。

 西線紅軍集結主力尋求先攻麻城拔掉釘子然後回師擊潰來犯之敵,這本沒什麼錯,但卻一廂情願地忽略了對手的聰明。

 西線中央系的部隊較少看上去力量弱於東線,但地形遠不像皖西山區那樣複雜,利於政府軍大兵團迂迴和推進。

 紅軍主力驚異於敵人推進的速度而放棄麻城之圍回頭時戰機已失,被他們的敵人“白軍”逼得站立不穩,只好奔向皖西欲與留守此地負責牽制的地方師團和遊擊部隊匯合。

 為此他們不得不放棄了大量城鎮、人民還有庫存的寶貴裝備和彈藥。

 在付出巨大代價後,他們卻發現皖西部隊經過與中央嫡系主力的長時間正面消耗,已不能提供多少幫助和支持,甚至無法收復像金家寨那樣的鎮子。

 加上白軍迅速從多個方向包圍的壓力,紅軍主力依舊無法立足,只好在部分阻擊部隊的掩護下吸引開敵人的注意力,然後疾進向南試圖到英山一帶休整恢復。

 可中央軍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並且決心先期進佔英山,李桐所在的師奉命從東面迅速迫近英山,在紅軍的行軍途中攻擊了他們的側衛,使其不得不改變想法,慌亂地掉轉鋒芒往西朝著鐵路線方向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