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月夜 作品

第819章 天下事在人心忠奸!

 第819章 天下事在人心忠奸!

 河東。

 自西向東流的黃河,在此處拐了一個彎,於是萬千歷史因此而被創造。

 河東河東,自然是以位於黃河以東而得名。

 這裡是春秋時晉國的精華之地所在,兩漢幷州孱弱就是因為失去了關鍵的河東之地。

 三晉之地,可攻可守,地緣無雙,合則天下無敵,是究極至臻版的關中,卻秦敗楚,不在話下,分則任人宰割,要麼有沃土沒有山川,要麼有山川卻沒有耕地人口,最終只會被關中擊敗。

 時隔數百年,冠以燕姓名的大國,要重新一統三晉,乃至於一統六合八荒。

 慕容恪是這場戰爭的主導者——燕國西征大元帥!

 他此番所統率的軍隊不可謂不多,僅僅精銳就有足足三萬,其中胡漢夾雜的黑甲騎軍就有五千人。

 黑甲軍的編制是一萬人,這一萬人基本上是燕國最精銳的軍隊,其中三千多人都是從深山老林中抓來的那些懵懂的胡人,再加上燕國中那些自小就在廝殺中長大的族人,就這一萬人,能壓著漢國數萬人打,稱得上強悍絕倫。

 另外五千人駐守在冀州,關注著漢國的行蹤。

 慕容恪將這五千人帶出來是鎮壓大軍的,他不會在攻城戰中將黑甲軍派上去,燕國不是遊牧,自然有專門用於攻城的軍隊和器具,從遼東走出的燕國,對攻城器具的使用相當嫻熟。

 三萬精銳基本上將燕國一多半的精銳掏了出來,這個級別的精銳,整個燕國也只能拉出來五萬。

 幾百年前那種動不動幾十萬的軍隊,在甲冑再次進步的時代已經幾乎見不到,即便是經過短暫訓練的民兵面對精銳,也完全不是對手,一千精銳能追著幾萬民兵砍,這毫不誇張。

 集結精銳作戰,不僅戰鬥力高,而且對糧草的損耗也小的多,種種因素下,在中原地區,全民皆兵已經被淘汰了。

 慕容恪隔著黃河眺望關中,而後對跟在他身邊的慕容垂以及眾人道:“你們看,那就是關中,萬古帝王之基業,洛陽是聖城,但非聖王不能坐天下。

 長安卻能夠保護每一個在那裡建造基業的帝王,若說天下哪一個宅邸能稱得上帝王之居,唯有關中。

 七弟,若是能攻滅魏國,奪取關中,魏國一定會往西逃,我會請陛下改封你的王號,再給你加尚書僕射的官職,建立大行臺,讓伱出鎮關中,處理關中事務。”

 慕容垂滿臉都是疑惑的問道:“大行臺?”

 周圍的人也滿是好奇,行臺他們都知道,但是大行臺是什麼?

 行臺。

 這是一個在前些年新出現的機構,它的本質上尚書檯派出的執行機構,所以全民叫做行臺尚書省,但其實這是一個典型的軍事機構,行臺的主官則是尚書左僕射或者尚書右僕射,可謂一句怪異。

 慕容恪輕聲道:“大行臺尚書省,規格完全依照中央朝廷尚書省建立,大行臺之首稱尚書令,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直接將關中封給你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用這種辦法才能把關中給你。”

 慕容恪為了慕容垂著想,也為了燕國,可謂是煞費苦心了。

 慕容垂整個人都呆住了,自己的兄長這是要讓自己和朝廷分陝而治啊,兄長為什麼要這麼做?

 慕容恪輕聲笑著說道:“若是在我有生之年,我能夠將那些人解決掉,你的大行臺我會撤掉,到時候你就安心做個王,我會把你封在涼州,你就和西域的趙瓔珞和洛珈藍作戰去吧。

 若是我沒能解決這個問題,你也要聽從朝廷的命令,但要為大燕留下希望。”

 慕容恪沒說那些人是誰,但幾人都知道,無非就是太后那些人,慕容垂低下了頭緩緩道:“兄長,我知道了。”

 聰明人是不需要再多說什麼的,理想的情況又怎麼會出現呢。

 最終的結局或許慕容恪已經猜到了,他現在所做的全部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太過於久遠的事情,他不去想,如果能夠在他活著的時候將魏國和漢國攻滅,那就足夠了。

 燕國進攻河東的舉動沒有瞞任何人。

 這不是一場奇謀的突襲,在現在的形勢下,任何奇謀都不可能輕易的奪取廣袤的土地,只有堂堂正正的大會戰,只有將對方的統治秩序打崩,而後在其上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統治秩序,才能夠滅亡對方。

 這就需要那些最基層的人認可王朝的統治,這就是為什麼無論是誰,都要取得那些士族的支持,因為沒有士族的支持,只有上層的國家那不過是空中樓閣而已。

 一個不能收稅、提供糧草的土地,怎麼能說是自己的疆域;一群甚至不知道皇帝是誰、不能作為兵丁為國效力的百姓,如何能說是自己的子民?

 燕國通過一次次的戰爭,實際上現在河東的士族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接受,他們甚至已經做好了迎接燕國的統治。

 這就是文化上大一統的好處。

 從最根本來說,燕國雖然一直被許多人詬病胡人太多,甚至被蔑稱為蠻胡之國,但從內心最深處是被認可的。

 從姬昭穿越而來,他對諸夏改造最大的一點就是思想。

 在姬昭未曾穿越的那個世界,士人的首要目標是完成自己匡扶天下的大任,士族則家在國前,胡漢之辯也沒有那麼成體系。

 但現在不一樣,經過洛氏一千多年的宣傳,現在雖然沒有產生民族國家,但夏夷間的鐵幕卻橫貫在中間,這是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鐵幕。

 胡人可以進來轉化為夏,但條件是比較苛刻的,是要從思想上完全入夏才可以的,而背棄這一點的,將會受到莫大的歧視。

 燕國是諸夏之國,這是曾經的洛氏所認證的,投降給燕國,只要不是那種極度反覆無常的無恥之徒,不會引起太大的波瀾。

 當然,忠義這兩個字肯定是落不到身上了。

 ……

 魏國東都洛陽,洛河之水依舊潺潺流淌,在洛河邊上,可以看到數不清的人在朝拜,神威如獄真是名不虛傳,如今洛神信仰遍佈廣大,立起了不知有多少廟宇,在每一座寺廟和道觀中都能夠見到洛神的神像,還有無數單獨的廟宇,尤其是緊鄰著洛水的洛陽。

 洛陽即便只是東都,但依舊是天下最繁華的城池,相比較為偏遠的長安,位於天下之中,又有無數冠冕明珠加在頭上的洛陽,更像是諸夏的首都。

 不過洛陽如今的軍事作用的確是不大,河洛地區北部和燕國隔著黃河對望,東部則和漢國、梁國隔著虎牢滎陽對望,南部和梁國隔著數部關隘對望。

 這種幾乎是被包圍的形勢,若非有洛陽八關在手中,魏國關中也能給予助力,早就應該被攻克了。

 但如今說能不能守住,誰都知道,河洛是守不住的,無論是誰,都一樣。

 逐鹿中原,在四國各佔一邊的情況下,變成了避開中原,以防止被三國圍攻。

 所以燕國要先進中原,再東出、南下雙管齊下,先奪取崤山以西和黃河以北的土地,再圖謀洛陽。

 漢國要先北上滅掉燕國,或者南下滅掉梁國,而不是直接東進攻取河洛,若是漢國這麼做,立刻迎接的就是三國群毆。

 梁國是唯一一個能進攻河洛的,正如春秋時楚國向周天子問鼎一般,梁國可以將河洛和現在的土地融合,但最好的選擇還是先北上青州,奪取青州後,再東進攻破虎牢滎陽,繼而奪取洛陽。

 只不過燕國不進攻漢國冀州的情況下,梁國沒有能力北上滅掉盤踞青州等地的漢國,也難以攻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益州,只能退而求其次先進攻河洛。

 在燕國大軍進攻河洛時,身在長安的魏國君臣還未曾知曉時,鎮守洛陽的開府儀同三司、鎮東將軍曹修就已經知曉了這件事。

 他先是快馬加鞭向長安彙報消息,而後則開始抽調河洛地區的兵力,魏國在這裡的勢力已經說不上很強,曾經的司隸有七個郡,除三輔外,還有三河與弘農,河內在黃河以北,早就淪陷,河東現在位於戰場。

 曹修所能夠抽調的就是洛陽所在的州郡,現在被稱作司州,在魏國建立後,就將滎陽以西,崤山以東,黃河以南的這一塊土地建立了司州,司州下轄三個郡。

 主要還是要依靠關中和蜀中的兵源。

 曹修從河洛地區拼盡全力抽調出八千勇士,抽調再多的人,他擔心影響洛陽八關的守衛。

 待燕國進攻的消息傳到長安後,整座長安城瞬間陷入了雞飛狗跳中,尤其是聽到此番燕國還是慕容恪親自領兵後,畏慕容恪如虎的魏國人,更是惶恐起來。

 大朝會上。

 四個輔政大臣站在最前,望著嘈雜的群臣,燕國來進攻,自然不能坐以待斃,但是打仗這種事,讓誰去?

 誰敢去和慕容恪對戰?

 魏國中人才凋零的實在是太厲害,尤其是和人才層出不窮的燕國比,差點實在是有點遠,打胡人就屬燕國佔便宜,不僅僅有慕容恪一個人,還吸收了很多人才進來,這些人文化水平雖然差,但武德頗為充沛。

 曹承嗣微微閉著眼,他可不會去主動攬這件事,他對自己有自知之明,根本不可能是慕容恪的對手,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戰場上勝過慕容恪。

 殺死一個大將,並不需要在戰場上。

 見到沒人說話,太后便將目光落到了隱隱為輔政大臣之首的曹承嗣身上,這自然不是曹承嗣的權力超過了另外幾人,而是因為曹承嗣比較活躍。

 “左將軍可有什麼妙計?”

 聽到太后詢問,曹承嗣平靜的說道:“啟稟太后,臣不通軍事,這件事應當詢問幾位精通戰陣的大臣。”

 一推二五六。

 想要讓他承擔這個責任是不可能的,等到其他輔政大臣戰敗後清算,那倒是曹承嗣的長處。

 或許是覺得這種回答實在是過於敷衍,曹承嗣沉吟了一下又說道:“臣一直以來所說的都是,挑撥慕容恪君臣間的關係,臣瞭解到燕國太后和燕國中許多貴族都對慕容恪不滿,這或許是我們所能夠利用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