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作品

第79章

 有了這些,可以說人證物證俱全。

 許正南聽完後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嘀咕道:“難怪我這眼皮子一直跳,看來得去找高僧化解化解。”

 他話沒說完就被朱榮吼了回去:“你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許正南也有自己的理:“你要是提前知道了,拍賣會還能順利進行嗎?你瞅瞅下面,一個個大傻子,上趕著來送錢,取消了多可惜,我可不想損失一大筆錢。”

 “這是損失的事嗎?”

 倘若他知曉,何至於被程逾白逼退到如此境地?朱榮才要發火,許正南拍拍他肩膀,讓他消氣:“你聲音小點,別給下面聽見了,回頭再鬧起來,我這心臟可受不了。”

 “許正南,你不用在這給我裝腔作勢。”

 許正南安撫道:“我哪裡裝了?這麼大個事我能沒譜嗎?一白說了,他沒有惡意,就是想有錢一起賺。他為人我是清楚的,有一說一,最重要是有本事。剛才你也瞧見了,幸虧有他才能化險為夷,以後有他撐門頭,你我的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大。”

 朱榮被許正南的天真氣笑了:“你不會真以為他會跟我們一起賣假貨吧?”

 “什麼假貨,說得太難聽了,我們這是正兒八經的仿古瓷。”許正南話鋒一轉,又問程逾白,“一白啊,你說有錢一起賺,是這意思吧?”

 程逾白笑笑:“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

 “對嘛,只有永遠的利益,你們兩個為了改革搞對立實在不值當,也是時候握手言和了。”

 朱榮心緒平復下來,也看明白了,許正南就是個人精,該精明的時候沒人能比他精明,該糊塗的時候,扮豬吃老虎的本事也是一頂一,他曉得程逾白不是衝他來的,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讓兩人“握手言和”,怎麼言和?還不是要把他頂出去。

 朱榮覺得可笑,往常看戲,置身鑼鼓鏘鏘的戲樓裡,冷眼旁觀一方唱罷我登場,而今換作自己成為戲中人,上了場卻難再下場。

 他問程逾白:“那個人是你找來的?徐清也和你串通好一起做戲?”

 程逾白不說話。

 朱榮繼而追問:“她學的是工業設計,哪有古瓷鑑定的本事?剛才那一句句,不是你教的又是誰?”

 他認定程逾白是幕後黑手,與徐清裡應外合,是一場合夥作案,其目的要麼是為了搞砸拍賣會,要麼就是羞辱他洩憤。

 程逾白承不承認都無所謂,只他想了想,還是認了。

 其實他有人證物證,沒有必要做場戲畫蛇添足,只能說事發突然,那個買家在美國見過類似的白地黑花罐,沒有證據就貿貿然出頭,而徐清那一槍也殺得太突然,可以說完完全全不在意料之內。倘若今天買家們鬧起來,把現場端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所以他不得不出面保全。

 保全朱榮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如果他不把她劃到自己的陣營來,那個傻子可就危險了。

 程逾白盯著杯中紅酒,想到給胖子踐行那一晚,她端著窄口小酒杯和他相碰,說喝完這一杯就回到原位。那時他看著她,酒水裡、心裡、滿腦子都是她。什麼叫做回到原位?要跟他撇清關係嗎?當做陌生人嗎?

 翻過年去,就是他們相識的第十個年頭了,他不敢保證這輩子還能不能惦記哪個女人超過十年,只他心裡是不捨的。她就在眼前,明明媚媚的臉孔,又尖銳又溫柔,那麼真實,如何割捨?

 他也知道這條路走下去一定會受傷,感情註定是軟肋,能少一點受傷就少一點吧,可他真的捨不得,他不想回到原位。

 或許這樣也很好吧?繼續惦記她,在心裡好好愛惜她。

 程逾白摩挲著指腹,將紅酒一口飲盡。昏沉暗室裡,他像復活的童賓窯神,唇邊帶血:“是又如何?”

 從老張出現到此刻的一天一夜,他沒有合過眼,看似雲淡風輕的背後,實則每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兩天後就是改革死四次討論會,他已承受不起再多的失敗,每一步權衡再三又權衡再三,可到這一步,他仍舊不想為了成功就放棄那個一戳就會疼的軟肋。

 “你不也用同樣的方法對付過我嗎?被人丟到懸崖邊上,粉身碎骨的滋味如何?”

 朱榮的猜想得以驗證,一股恨意襲上心頭。他強自平復著後怕、驚心和恥辱種種複雜情緒,將所有恨意都傾注到程逾白身上,只面容仍舊溫和,看不出喜怒,甚至唇間還溢出一聲笑:“說吧,你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