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作品

第77章

 對此,吳奕所知要比程逾白多一些。

 “我那個朋友說,白玉蘭公館是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在同類公館裡頭算滄海遺珠,風格非常特別。可惜主人王昴女士多年纏臥病榻,一直深居療養院,他

始終沒能和王昴見上一面。直到他回國前夕,王昴突然和他通了個電話。”

 當然中心主題是感謝他對白玉蘭公館的喜愛,其次王昴在電話裡透露,白玉蘭公館經年沒有修整,有一些地方破敗了,想委託專業團隊進行維護翻新。

 “我朋友覺得奇怪,有一些建築公司是懂維護的,但絕大多數公司的售後項目並不包含修復這一塊,尤其白玉蘭公館這種上個世紀的建築,一定要非常專業的古建築團隊才能修葺,可王昴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委託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合理嗎?她為什麼不自己找人去做?我朋友回到家鄉後立即和自己的團隊夥伴商量,通過一家古建築公會,來到白玉蘭公館進行實地評估,然而中間數次聯繫都是通話,他們始終沒能見到王昴的面,就是最後來負責項目簽約的也不是王昴。”

 “那是誰?”

 “王昴法定意義上的丈夫,朱榮。”

 徐清猛一放下茶杯:“朱榮?”

 “你小心點,我這套茶具很貴的。”朱榮檢查無恙後,見她還盯著自己,忍不住笑了。

 誰會不驚訝呢?外面都說吳奕中年離婚,至今單身。他保養極好,五十歲的人看著只有四十上下,正是男人一枝花的年紀,加上權勢養人,自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度,騙得女人團團轉。

 “我那個朋友中文不好,簽約當天沒有出席,只在公會文件上見過這個名字,不過我猜應該是他。”

 朱榮的上位本來就傳奇,有個傳奇的師父,臨老被女畫家上演農夫與蛇,英名盡毀。朱榮受其影響,為人多疑,高深莫測,理應最恨女畫家的,最後卻和王昴結成了夫妻,豈不微妙?

 “我跟你說這麼多是想提醒你,這裡頭水很深。”

 他不認識王昴,王昴卻突然邀請他,他估摸著是沾了朋友的光,或許朋友曾經和王昴提起過,王昴就記住了,或許王昴真的沒什麼人可以邀請。

 他記得朋友和他說,王昴在電話裡聲音虛弱,通話時間也要受到限制,那一次古建築公會的到訪,可能是王昴向外界的一次“求助”,至少別有深意。吳奕說:“如果王昴的丈夫就是朱榮,那麼白玉蘭公館的私人拍賣很可能是朱榮一手主辦,其背後還有哪些人,又有怎樣的利益瓜葛,會帶來怎樣的危險,這些你想過嗎?”

 徐清忽然想起了高雯。

 高雯和朱榮相差二十歲,她看過他們的相處,要說沒什麼,好像不盡然,說有什麼,似乎也差了點意思。國展那天,朱榮借做戲陷害程逾白,加上內調會那一次,高雯已經不是第一次給他當筏子了。

 聽老師的意思,他與王昴的結合似乎也另有所圖。如果事實當真如此,難道他遊走在女士之間,就不是另一重“農夫與蛇”嗎?

 如果白玉蘭公館私人拍賣背後的組織者就是他,那麼許正南突然加入改革組,很可能同他達成了非法交易。當然不止他們,背後一定還有別的利益集團,以朱榮為首,向上還會涉及哪些人?他們是否拿純元瓷協作為保護傘濫用職權?

 徐清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是心驚,過去那些若有似無受到引誘和威脅的時刻,那些關於陣營和忠誠的選擇,讓她一瞬間如墜冰窖。她總算明白朱榮為什麼要踢她出改革組,縱她站在程逾白的對立面,只要她不是他的同黨,她就存在反水的可能性。一個不確定因子是不堪重用的,與其放在身邊礙眼,不如踢出去圖個省心。

 她就這樣在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處境裡,淪為一枚棄子。不夠荒唐嗎?國展那一晚的鴻門宴,她還以為朱榮只是想教訓她而已,僅此而已。她一直認為他們是互相需要的雙方,即便利用,也是平等的,卻沒想到對方完全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一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對手是誰。

 吳奕看她神色幾變,幽幽嘆了聲氣:“傻丫頭,現在還急著走嗎?先把茶喝完吧。”

 作為行業裡的老前輩,吳奕不願講述黑暗來動搖年輕人的決心。在他看來,許多事必須要親身嘗試,才能取捨,可取捨的另一面也意味著得失。

 她是個不該出現在白玉蘭公館的人,一旦出現,意味著什麼?或許她會掉入和趙亓一樣被控制、又或是為了擺脫控制而危險的局面,而那個局面,最終會讓她一無所有。

 “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不管你想做什麼都要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吳奕說,“我不希望你去蹚這個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