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春是金色鎖鏈 作品

第 89 章 長姐難為3


紀櫻坐在床邊,手裡拿著繃子,很專注地盯著手上的絲絹看。

手中針線沒有停過,她箱子裡繡線帶得不多,挑了好幾種線後,最後決定繡一隻初荷,初荷只需用到白線和粉線,以及一點綠線,她要繡出粉紅的過渡色,由白到粉,過渡的最好能達到一眼驚豔的程度與感覺。

用現代的話說,叫頂級配色。

她還喜歡撞色的繡品。

就是要讓畫面有衝擊感,衝擊力,讓人一看到後就被牢牢吸引,就想買。

她現在要繡的就是一隻非常嫩的初荷,要達到她想要的那種意境感,需要配出很粉嫩的線,很淺的粉色過渡,最後加一點胭脂色粉線。

畢竟初荷,講究的就是純潔,乾淨。

其實繡花技巧她已經練得不錯了,本身有繪畫功底,畫中的明暗法,色彩調子她都是懂一些。

技法上她學得也大差不差,畢竟從小時候到現在,十多年了,至少她想要什麼樣子能繡出來。

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自知,自己並不是繡技頂尖的繡娘。

她也不想做頂尖的繡娘。

繡活太辛苦,沒打算當終身事業幹。

她的繡技只能算中上,當然,放到現代那是隨便亂殺的水平,但在這個時代,女性賺錢的技能本來就很少,繡技就是其中一項,有的女人甚至繡了幾十年,技術爐火純青,天賦絕倫,她當然比不上。

她只是練門手藝傍身,將來沒錢餓不死,不過後來發現,比起繡花,賣繡樣更賺錢,她腦中的繡樣應有盡有。

以前畫展她經常看,什麼風格都瞭解一二,還幫朋友裝修過展廳呢。

無論是中日韓美歐,宮廷的還是鄉土的,人物還是風景,古還是今,她腦子都有印象,裡面裝著可是一個互聯網時代的東西,幾乎可以說,每天做個夢都能想起幾個樣子來。

加上她的技術也不差,可以達到她想要的效果,繡一個花樣出來,能賺到別人繡四五幅的錢。

繡好拿給畫坊的人看,她要的也不貴,對方覺得不錯就會買下來,如果不買,她會賣給別的繡坊,錢就讓別的繡坊賺了,像繡坊裡的行家,眼睛毒得很,繡樣兒是不是新的,能不能賣出來,瞧一眼就知道了。

她本來打算去京城賣繡樣兒存錢還債。

現在有了金手指,她倒是不用急了,她慢慢地梳理著手中的極淺的粉線,她要繡的初荷,花瓣她都畫好了,極美,似開未開,其中有兩三瓣輕輕張開,花下面部分都是白色,只有花瓣尖處一點過渡的粉,最為驚豔,要繡出那種讓人心尖顫的嫩粉色。

而且這粉要從白,到極淺的粉,再到稍微胭脂一點的粉,最後點到為止,這個顏色得把握好。

這支初荷的花梗淺綠色一彎,整個繡品,腦子裡想要的樣子就是乾淨,極致的乾淨,一支荷,一點粉,一點綠,大片留白,這種色彩的變化,乾淨到驚豔,讓人看了就想買。

之所以畫這個,是因為這種花樣特別適合做紗扇的扇面,今年夏天京城那邊就流行這種乾淨的小荷圖扇面,她之所以面對一千兩債務沒有慌,是因為她確實有賺錢的方法,她可以畫十幾種荷花的花樣,然後找幾位繡娘快速繡出一堆扇面,拿出去賣。

不賣繡工,只賣個樣子,一個夏天怎麼也能賺個二百多兩,別問她怎麼知道,為湊小弟的學費,她賣過幾次,賺夠科考的幾十兩銀後,她立馬收手了,因為家裡無人,她一個女子又帶著幼弟,好在那時幼弟十二

歲了,又是學子,一直沒出什麼事,但她仍察覺到自己被不少人盯上了。

好在小弟不久後就考上了秀才,這些盯著的人才縮了回去,但是最後還是出事了,但那是小弟沒了之後的事。

這買賣可以做,但她一個人做不了。

在古代,沒有靠山,無人護著,賺再多的錢都不要開心,因為這些錢今天是你的,明天被誰拿走,都是不知道的事。

悶聲才叫發財,被人知道的發財,那不叫發財,那叫滅門之禍。

她只賺了幾十兩就被人盯上了。

所以這一世,她要低調些,和小弟兩人的安全才最重要,在小弟沒有考上舉人前,她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個時代沒有家族庇護,孤身寡人想闖出名堂很難,剛冒頭就會人被打壓,男人出頭都難。

女人更是地獄級難度!這個時代對女性的打壓無處不在,男性上面有階級的大石壓著,他們衝不上去。

而女性上面不但有階級,還有男人。

不過,她也只求好好活著,不想改變什麼,現在有了金手指後,她身心放鬆下來,不用再冒風險了,這些銀子足夠解決她和小弟的溫飽問題,還有弟弟的學費。

只是京城那邊物價很高,生活費也高,小弟的束脩也很貴,學堂人情往來都要錢,想靠這些錢大富大貴是不可能了,她和小弟兩人小門小戶的,關上門省著些足夠用了。

聽見裴衍恆的隨從在門外詢問。

她才從繡品上回過神來,自然不會將心裡想的告訴他,只道:“……閣下說笑了,我與小弟欠了你家世子一千兩銀子,哪有時間出去遊耍,我得在屋子裡多繡些繡品出來,賣了之後,好還世子的銀子,實在忙得很,就不去外面喝茶聽書了……[(.co)(com)”


她話說的輕柔,不急不緩,手中的針線也一下下悠然自在的穿行,有理有據地打發對方。

可對方並不買帳,也不肯走。

紀櫻也不急,她坐的地方離窗戶近,光線好,時不時有風吹來,她還能間隙望一眼窗外,除了看到甲板上的人,還能看到海面,做繡活最傷眼睛,所以她很保護自己的眼睛,繡一會就要往遠處望一望。

她這一通拒絕的話,可把門口的隨從的嘴給堵住了,她可以這麼說,但隨從怎麼向上頭交差啊,於是他仍在門口站著,賠著笑臉。

“紀姑娘,紀小童生,這俗話說,做活做事,得勞逸結合,姑娘老這樣坐著繡樣兒,對身體不好,得時常起來活動,走動走動……”

紀櫻捏著針的手頓了下,她懂了。

這是想請自己出去走動呢,她想懟他,出去幹什麼?讓你家世子再碰瓷一下嗎?

不過她心裡也知道,這個隨從如果請不到她,出去就要捱罵了。

她又繡了兩針,在這個時代,平民不好混,奴才更不好做,就連書寧這樣的寒門之子,科考難度對他而言也是極其殘酷的,是能丟命的。

她體諒這隨從不易。

再說對方是親王世子,她所謂的骨氣,只能在重要時刻冷不丁來一下,還能讓人刮目相看,但時時都帶著這個骨氣,多來幾次人家就不是高看你,而是想折斷了。

有骨氣的前提是,她想好好活著,不是為了骨氣而骨氣。

自然也不想徹底惹惱了權貴,畢竟人家只要抬抬小手指,就能滅了她和書寧,於是她想了想,退了一步道:“……我就不出去了,手裡的繡活兒不少,京城花銷大,得多繡一些,存些銀錢……閣下帶書寧去

吧,他喜歡聽書。(筆趣閣小$說)[(.co)(com)”


她可以不出去,但書寧畢竟是個小孩子,已經在艙裡坐了兩天了,紀櫻很憐惜這小東西,讀書累了他就乖乖地趴在窗戶往外看,睜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的。

“阿姐,書寧不去,書寧要留下來讀書,書寧不喜歡聽書。”紀書寧聽到後,頭搖得像撥浪鼓,口是心非道。

紀櫻撇了小弟一眼,他喜歡不喜歡聽書,她還能不知道?

她放下手裡棚子,從袖子裡取了幾十文錢,然後招了書寧過來,將銅錢裝到一隻繡了竹葉的小荷包裡,給他掛在腰上。

瞥了他一眼,囑咐道:“這是茶錢,去茶館聽書吧,聽聽故事,多長見聞。”

“去吧。”終究是個孩子,到底還是想聽書的,紀櫻再三勸說之後,他才扭著小身子問了句:“阿姐不去嗎?”

“阿姐等你聽完書回來,講給阿姐聽。”紀櫻笑著說。

她想得明白。

沒必要讓書寧陪自己在房間裡待著,躲那世子有什麼用呢,倘若他真想對付她們姐弟兩,躲哪裡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