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if】
“我救你,卻不是白白救你,你需得老實回到我幾個問題。”
越之恆一言不發,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一個字都懶得應。
“你們越家昔日的法器,都藏在哪。”
他還是沒反應。
她似乎有幾分氣惱,推了推他:“我知道你沒聾,說話。”
他嗓音喑啞:“說什麼。”
“法器在哪,不然我殺了你。”
他覺得好笑至極,眸光陰冷,半個字都沒說。
她見他無所謂的態度,兀自又生了會兒悶氣,然後開始了一個莫名奇妙的話題。
她清了清嗓子:“我聽說你以前有個道侶,你還記得她嗎?”
他唇角陰冷的笑意有所收斂,變得沉默。
柴火的光跳動,若非這人提起,其實越之恆並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想起那個人。
那個人……早在五年前,就和他沒有半分干係了。
就像傳聞中那樣,他和自己這位道侶,沒有絲毫情誼。他抓她時不留餘地,囚禁她時冷情如斯,連她離開後,他也是照樣過自己的日子。
並無什麼分別。
這些年來,他亦很少想起她。百姓的流言越之恆不是沒聽說過,有人說她死了,死在秘境中,自古美人多薄命,也有人說她和她那劍仙師兄成了婚。
去歲,甚至有人信誓旦旦保證說,看見過她在裴玉京身側,懷裡抱了一個嬰孩。
那嬰孩已經滿月。
不管真假,他從不去驗證,也不感興趣。本就是一場荒誕、被迫綁在一起的婚事,誰在乎才顯得可笑。
然而這個夜裡,眼前的陌生人猝不及防提起那個人,他沉下眉眼,這下連應她“說什麼”都不願再開口。
她沒有覺察到他的情緒變化,半是威脅半是試探他道:“我聽聞你們之間有仇,你如果不告訴我越家的藏寶之地,我就把你交給她,換取靈石,讓她折磨你,你一定不想落在她手中罷。”
“……”不錯的主意,越之恆冷冷地想,不過湛雲葳這輩子,別說一分錢,就算一絲目光恐怕都不願再落在他身上。
這人既無聊又愚蠢,想法註定落空。
他閉上眼,全當她說瘋話,自動屏蔽,去聽窗外狂風吹過的聲音。
*
湛雲葳說累了,見越之恆油鹽不進,實在沒什麼辦法,費心救出來的人,又不能直接翻臉掐死,只得又給他塞了兩塊糕餅。然後黑著臉扶他又去放了一次水。
她趴在被褥上,這回連罵他的閒心都沒了。
幾日前說出去連她都不信,這個冬日,會是這樣和越之恆一起度過的。越之恆如今對她沒防備,他對生死置之度外的態度感染了她,湛雲葳對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也沒太大警惕心,這就導致了一件壞事。
她今晚再次做了個夢。
當然,不是命書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夢,是個正經到令她生氣的夢。
許是再遇故人,湛雲葳難得夢到了七年前在越府的事,那時候她剛同越之恆成婚一年。
他利用她來引誘仙門弟子自投羅網,靠著洞世之鏡,讓仙門弟子吃了很大的虧。
那次裴師兄也傷得極重,一群王朝鷹犬猖狂大笑。
她夢中都是越之恆陰冷殘暴的嘴臉,湛雲葳想趁他睡覺給他一刀。她有時候也覺得他有些毛病,兩人關係如此水火不容,非要和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她的簪子剛刺過去,那人就睜開眼,握住她的手,冷笑道:“怎麼,湛小姐想殺我?不是警告過你,安分點,別不自量力。”
*
越之恆白日睡得太久,夜裡沒有睡意。
身上的舊疾總是在夜裡更加難捱,但是他不太在意。
他只是聽著風雪的聲音,闔上眼,在孤零零的天地間,沉寂得像隨時會化去的一抔雪。
旁邊的人已經睡熟了。
她夢裡似乎很不安,翻滾了好幾次,險些撞到頭。越之恆毫無所動,直到她開始說夢話。
用過去無數次,躺在他身側,令他不得安眠的語調。
少女嗓音清甜,在夜裡輕輕地嘟囔。
“越之恆……仙門絕不會……敗給你這樣……”
越之恆驟然睜開眼。
縱然他如今什麼都看不見,仍舊在這樣的黑夜裡,精準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的眸子幽黑一片,晦暗難明。
柴火猛地炸了一下,湛雲葳驚醒過來。
她從地上坐起來,第一反應是有追兵,發現外面安安靜靜,只有風肆虐而過的聲音才鬆了口氣。
第二反應則是看向越之恆。
他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她,在這樣的夜裡,令她無聲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