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對酒 作品

066

奚沅身體一軟,心也跟著軟得一塌糊塗,趴在他胸膛上扭了扭。

“不委屈。”她軟軟地小小聲地說,“我喜歡,我願意。”

說完她抬起頭,親了親他眼尾的痣。

“周驚鴻,別再點掉了,我很喜歡你眼尾的痣,留給我看。”

周驚鴻目光深情地看著她,滿眼都是她,眼神溫柔又眷戀。

“好,不點了。”

奚沅兩手捧著他臉,蜻蜓點水般在他嘴巴上啄了下,目光盈盈地笑著說:“還有那裡的痣,我也很喜歡。”

周驚鴻痞氣地勾起唇:“哪裡?”

奚沅趴在他肩頭,學他曾經的行為,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母——dd。

周驚鴻倏地眯起眼,仰著頭緊了緊腮。

“寶貝。”他喉結急促地滾動了下,沙啞著嗓子說,“你還是回去吧。”

奚沅猛地從他身上抬起頭:“為什麼?”

周驚鴻痞笑著說:“我怕死在你身上。”

奚沅最終沒回去,給她爸打了個電話,說周驚鴻病得嚴重,晚上不回去了。

奚槐沒說她什麼,正如奚沅說的,在家裡她做主。

掛電話前,奚槐說了句:“明天帶著他一起回來。”

“爸。”奚沅一邊削蘋果,一邊說話,“他病得很嚴重,暫時還不能出院。”

她開的是免提,為的是讓周驚鴻知道她的事她可以自己做主,好讓周驚鴻安心。

結果沒想到她爸說了句:“他要是個病秧子,爸勸你還是趕緊分了。”

周驚鴻:“……”

扶我起來!

他伸長脖子,急忙對著手機說道:“叔您放心,我身體好得很,明天一定登門拜訪。”

掛了電話,奚沅心疼地數落他:“周驚鴻你瘋了?命都只剩半條了,你逞什麼能?明天不準回去,我也不回去!你好好留在酒店養傷,等好了再說。”

“這麼兇?”周驚鴻曲起手指颳了下她鼻頭,散漫地拖著長音,聲音又沉又啞,分外撩人。

奚沅哼了聲:“我本來就很兇!”

她把削好的蘋果塞到他嘴裡。

冷白修長的手指捏住蘋果,周驚鴻張大嘴咬了口,又低頭餵給她。

“我以為養了只小奶貓,原來是小老虎。”

奚沅吞了蘋果,抓住他手,在他手指上咬了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

周驚鴻食指被她咬出牙印,還沾著她的口水,卻笑得滿眼寵溺地看著她:“誇你呢,我就喜歡兇的。”

奚沅抿了抿唇,強行壓住上揚的唇角。

“我也不想這樣兇,可沒辦法。”

她低頭絞著手指,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

“我爸爸性格懦弱,我媽媽……”

說到這,她聲音微微哽咽,抬起頭看著周驚鴻。

“我一直都沒跟你說過我家的事,今天跟你說一下吧。”

周驚鴻摟著她:“好。”

咔嚓,咬了口蘋果,他將嘴裡的蘋果咬成兩塊,吻住她唇想喂她。

奚沅推開他:“你自己吃。”

她擦了擦嘴巴,繼續說。

“四十多年前,有個叫羅玉生的知識青年,從蓉城下放到我們這裡,住在我外婆家。”

“羅玉生那個畜生,他見我媽長得漂亮,又以為再也回不去城裡了,就花言巧語地哄騙了我媽。”

“當時我媽才十六七歲,不懂人心險惡,又正是少女懷i春的年紀。而羅玉生長得俊俏,又有文化,幾下就把我媽哄得五迷三道,沒結婚就跟了他。”

“後來知青返城,他一聲不吭地回了蓉城,在他走的時候,我媽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外婆得知後,讓媽媽把孩子打了,媽媽不願意打,還傻傻地等著羅玉生回來,然而等了三四個月,等得肚子越來越大,羅玉生卻杳無音信。”

“那個年代,尤其是農村,女人未婚懷孕,被傳出去,幾乎不用活了。”

“媽媽懷孕一事,成了村裡最大的‘醜聞’,外公外婆氣得把媽媽趕了出去,讓她去死,免得丟人。”

“媽媽在大雨夜跑出去跳河,被爸爸救了起來。”

“當時爸爸家裡很窮,爺爺奶奶都去世了,爸爸一個人,帶著我叔叔和兩個姑姑,過得非常艱難。”

“爸爸家很窮,又有沒長大的弟弟妹妹,沒人願意嫁給我爸。”

“後來爸爸就把媽媽留了下來,跟她結為了夫妻。”

“之後媽媽生下哥哥,爸爸一直將哥哥當成親生兒子,對哥哥很好。”

“直到我爸媽四十歲,哥哥都出去讀大學了,他們才生下我。而且還是媽媽主動要生的,她偷偷取了環,才有了我。”

“一開始我爸沒想過再生孩子,因為家裡窮,他不想再多個孩子拖累哥哥。”

她撅了下嘴。

“每次想到這個,我都好生氣。爸爸竟然都沒有主動想生我,要不是媽媽,都沒有我。”

周驚鴻笑著捏了下她撅起的鴨鴨嘴:“那我下次送叔叔酒時,往裡兌點自來水。”

“你敢!”奚沅立馬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

周驚鴻忍著笑:“我這不是為了給寶貝出氣嗎?”

奚沅嗔他一眼:“誰要你出氣了,我爸爸對我很好,你別亂來。”

周驚鴻笑道:“不敢,怕你兇我。”

奚沅笑著靠在他肩上,聲音柔柔地說道。

“我爸雖然一開始沒想生我,但在媽媽懷上我後,他比誰都高興。聽媽媽說,我生下來的那天,爸爸抱著我默默地哭,抱了我一夜。”

“我爸小學都沒讀完,沒什麼文化。但為了給我取名,他一邊查字典一邊翻看唐詩宋詞、詩經楚辭,最後在屈原的《九歌·湘夫人》裡看到一句話——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於是他就給我取名叫‘奚沅’,正好我哥叫‘奚江’,連在一起便是沅江。”

周驚鴻捏著只啃了幾口的蘋果,低頭吻她。

奚沅回吻他,退開後,喘了口氣說道:“爸爸媽媽雖然很愛我,但其實沒給過我什麼保護。媽媽因為未婚懷孕的事,一直抬不起頭,性格很軟。而爸爸早年因為家庭成分,被批鬥過,心裡留下了陰影,性格也很軟。”

“小時候我被欺負,我爸媽總是勸我忍讓,還說吃虧是福。我偏不信這個邪,吃虧就是吃虧,哪來的福?”

“後來長大一點了,我再也不忍,誰打我,我就打誰,誰罵我,我就罵誰。十歲以後,我甚至連我父母都能保護,誰欺負我爸媽,我就鬧到他們家,又哭又鬧,直到把村委會的人全部鬧來,鬧個天翻地覆,鬧得他們服軟,該道歉的道歉,該賠償的賠償,事情不解決,我就不罷休。”

“之後村裡人再也不敢欺負我們一家人,他們都怕我這個小魔頭。”她仰起小臉,得意洋洋地晃了晃頭,“我姑姑總說我爸媽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生出我這麼一個寶貝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