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梟並棲 (一)
沈棲骨骼發軟,下意識往回抽:“你別……”
“沈棲。”
梁喑的嗓音太低了,像是從心底最深處壓出來的和絃鼓動, 極度陌生的感覺讓沈棲心慌得亂跳, 連腳尖都蜷起來。
“幹、幹嘛呀,你先放開我。”
沈棲掙扎了下, 竟然真的掙脫了,愣愣抬頭正好看進梁喑的幽深的眼裡,還未閃躲開,就被梁喑捏住下頜拽回去親上來。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撐住梁喑的胸膛,惶然地仰著頭承受緩慢到極致的吻。
這個吻比剛才那個更難熬,綿長得無休無止。
沈棲恍惚聽見他讓自己張嘴, 接著就感覺唇縫被人一下一下舔開,等他腦袋混沌地思考要不要閉眼時唇上卻突然一鬆。
梁喑用拇指揉了揉沈棲的溼潤髮腫的唇,很紳士地詢問:“我親你一下, 可以麼?”
沈棲耳朵發熱,“你都親過了。”
梁喑簡直要被他這個乖軟討巧的樣子弄得失控, 在心裡輕嘆了口氣勉強壓下燥熱,將人抱回懷裡。
在這段關係裡, 沈棲明明更膽小,怕狗、怕疼還怕他,可更勇敢的反而是他。
他三天兩頭生病,感冒發燒是家常便飯, 儘管養的精細還是照樣不長肉, 可在感情上他赤誠單純得讓人自愧不如。
梁喑恐懼失去, 第一反應是用強權禁錮把他留在身邊, 卻忘了他的喜歡才是最大籌碼。
“沈棲,看著我。”
沈棲剛哭過一陣,又被親過一陣,剛才哭著喊出來的那些話像是撒潑又像撒嬌,此時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梁喑。
梁喑直接捏住他下頜,抬起來與他四目相對,“沈棲,名、利、權,我有的東西很多,但你不一樣。生關死劫,你是我歷經苦難得到的禮物,娶了你,我沒想過離婚。”
沈棲從未聽過這樣的告白,一時間心慌又心焦。
“嗯、嗯。”
“不想跟我說點什麼麼?”梁喑低頭看他,拇指從下頜挪到唇上。
沈棲一張口,舌尖恰好抵住了他的拇指,紅嫩舌尖像只出門覓食就撞見狼群的兔子,下意識縮了回去,隔了幾秒鐘見他還沒有收手的意思,又緩慢地張開口,“說、說什麼啊。”
“說你喜不喜歡我。”
沈棲望著他,總覺得他的眼神熱的要把房間溫度都拔高得像個高溫烤箱,而他就是那個倒黴的被叉住了掛起來反覆炙烤的烤雞烤鴨。
動不了,逃不開,只能在灼熱的溫度下被烤得滋滋冒油。
呼吸彼此交纏,滋生出曖昧的經絡,緊緊勒住供血系統讓他腦袋發暈。
梁喑指尖微微用力,在唇上擦過。
“我、我不知道。”
沈棲無意識地舔著嘴唇,試圖緩解緊張與嗓子眼裡的乾澀,“你別弄我,我喘不過氣了,你、你先放我下來。”
他真的不太適應完全坐在梁喑懷裡,這樣沒辦法思考。
“不知道,我問你你來回答這樣可以麼?”梁喑鬆開他下頜,但手卻勾住他的指根,十指交叉嚴絲合縫地攥住,在他緊張喘氣的間隙裡問了第一句,“你討厭我這樣碰你嗎?”
沈棲看著全無縫隙的兩隻手,他指尖泛粉,無力地被人強制著勾在青筋鼓脹明晰的冷白手背上,交纏的指根把潮溼淋漓暗藏,隱蔽又熱亂地訴說曖昧。
他覺得心跳紊亂、焦躁惶亂,想抽回手用力擦拭卻唯獨沒有討厭,於是搖搖頭:“不討厭。”
梁喑心底如釋重負,面上卻只輕輕笑了下。
指尖輕勾,低頭在他耳垂靠近頸窩處親了一下。
沈棲脖子一縮,小聲說:“別……”
“討厭這樣嗎?”梁喑呼吸在他敏感的頸側血管上一掃一掃,帶來戰慄的癢與不安。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每一個毛孔都要舒張開的燥熱與慌張幾乎攪亂思維,和皮膚飢渴症很像但又截然不同的感覺讓他想逃又想求他更用力,讓那隻強硬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骨節,勒進血肉裡。
沈棲幾乎要喘息出聲,艱難地忍耐著發抖,小聲說:“不討厭,可是……”
“可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別……別靠我這麼近,我沒辦法想。”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沈棲茫然:“您知道了?”
“不討厭,就是已經接受我碰你,這代表你也喜歡我。”梁喑揉著他的唇,低聲說:“沈棲,你這麼聰明,一定能想明白。”
“可是……”
沈棲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叫喜歡,他也沒想好到底應該把梁喑放到那個位置才合適。
“慢慢想,我不著急,給你時間思考。”
沈棲輕輕眨了下眼,小聲“嗯”了一聲,低頭時瞥見他的西裝口袋,忽然想起件事,糾結很久,還是問了出來:“梁先生,你以前為什麼不和Anne小姐在一起?”
梁喑被他這個沒頭沒腦的疑問砸懵了一瞬,當場皺起眉來,嗓音也跟著嚴苛幾分,“誰跟你說的這些?”
沈棲心口一緊,悶聲說:“又不要別人告訴,我都看見了。”
“你看見什麼了?”
“你跟她笑著說話收她的東西,我還看到你口袋裡有她的名片。”沈棲掙扎了一下,從他懷裡出來,瞪著眼像一隻被冷落了,不許人再碰的貓。
梁喑心先是晃了一下,發覺他語氣裡小小的酸勁兒,幾乎控制不住想把他壓下去再欺負一遍,“是,我收她東西了,你看見了怎麼不問我?”
沈棲心臟收緊,看他笑意輕鬆的樣子有些難受,“你為什麼不和Anne小姐在一起,她不是也能幫你嗎?你為什麼不和她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