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戒仗喑無(二)
沈棲茫然幾秒,耳朵一下紅了。
“記住沒有?”梁喑想,應該找人把這句話刻下來,放在院子裡讓他一天三遍背誦,直到他不能跟那個兔崽子膩在一塊兒。
“本來就您一個。”沈棲說完覺得梁喑肯定還要說什麼,把碗筷一丟,“我出門了!”
徐令知的飛機上午十點落地,沈棲先去接他,當場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才往他懷裡扔了幾個原文書。
“拿去。”
沈棲翻開發現是他一直在找的資料,笑眯眯抱好:“謝謝老師,我請您吃飯。”
“別急著謝,我問你實驗室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以你大一新生的身份是不能進的,不過我這個項目不歸你們學校管,你以我學生和技術員的身份過來沒有問題。”
“你要一直埋沒自己嗎?”
這句冷冷的質問讓沈棲一下想起梁喑,他一個人撐著那麼大的梁家,經歷過那麼多苦和磨礪,卻從來沒有想過掩藏自己。
他像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斬斷所有劫難,站在一個沒人能企及的地方。
“你是怕人非議?說你跟梁喑是夫妻,名不正言不順?”
沈棲愕然:“老師?”
徐令知冷笑了聲:“那婚訊雖然打了碼也沒公開你的身份,但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你有個小習慣,緊張的時候就喜歡抓著東西,那婚照上你抓著梁喑的手,還有你無名指上的痣。”
沈棲下意識去看手。
“你不用這麼緊張,不是絕對熟悉也認不出來,你跟梁喑到底怎麼回事?”徐令知對梁喑瞭解不算很多,印象不好不壞。
他是個很完全的生意人,唯利是圖,但同時對生物學貢獻又很大,很捨得給科研經費。
沈棲抿抿唇,說:“我們是商業聯姻,很快就會離婚的。”-
梁喑開了一上午的會,頭疼得厲害。
手機上安安靜靜的,心想家裡這小混賬也不知道給大人發個消息。
梁喑打開微信,問他在做什麼。
沈棲回得不算快,幾分鐘後才姍姍來遲給了一張照片,是他和一個年紀挺大的男人一起吃飯。
梁喑:嗯,不許在外面喝酒,也不許亂吃東西。
沈棲:知道了。
梁喑笑著放下手機,紅蕊正好進來,一臉凝重地遞給他一份文件。
“這是您讓我查的沈棲和林封的關係,他們從高中時期就認識,感情很好,一起參加過許多比賽,都
拿了金獎。”
梁喑接過來從上到下掃了眼,
中間夾雜著幾張照片,笑著並肩、林封給沈棲撥頭髮,揉腦袋,還有沈棲歪著頭衝他笑的樣子。
梁喑指尖捻著紙張,指骨泛起微微的青。
紅蕊一直不說話,梁喑頭也沒抬地翻過一頁,淡聲說:“我不在乎他過去喜歡過誰,結了婚就斷了。”
紅蕊心說這話你自己信麼,“不過沈棲的天分似乎不如林封高,還有些傷仲永的意思,初中到高一那年很多學校找沈棲,不過高二以後他成績就沒那麼好了,高考也考得不好。”
“林封發了很多論文,其中有一篇還被收錄進教材,是當之無愧的天才。”紅蕊頓了頓,又說:“我派人查過當年的發佈,他雖然沒去領獎,但……L應該就是林封。”
梁喑指尖一頓,是他?
“你確定?”
紅蕊點頭:“我會再去找他本人確認,但從指導老師和時間線,以及他沒有去領獎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他。”
梁喑不置可否,又翻過一頁。
“還有件事。”紅蕊這次停頓了很長時間,打量著梁喑的臉色,極小聲地說:“剛剛有人聯繫我,說林裕安那兒有蓋了您私章的股權轉讓協議。”-
沈棲和宗明林封在圖書館待到晚上七點。
他想起梁喑中午那條微信,還是決定回家吃飯。
這兩天他都沒提起那個皮影,可能是不喜歡,沈棲繞到商場打算去再給他挑個別的禮物,想了半天要麼是太貴要麼不合適。
他停在一個專櫃前,隔著玻璃指了指,“麻煩您把這個給我看看。”
一對螢石袖釦,不算很名貴但勝在設計漂亮光澤內斂,一隻偏藍的綠色一隻微黃的琥珀色,沈棲拿在手裡稍微試想了下樑喑戴上的樣子,應該很配。
“您是送給長輩嗎?這款袖釦叫凡心動,是我們今天剛上的新品,因為設計師覺得設計很特別,應該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沒有量產,僅此一款。”
沈棲想了想,覺得說是丈夫有點不好意思,便笑了下:“嗯,送給叔叔。”
“您真孝順。”導購小姐十分溫柔地誇讚:“做您叔叔一定很幸福,這對袖釦也很像您的眼睛呢,您叔叔收到了一定很高興。”
沈棲心墜了墜,他原本只是覺得好看,但導購小姐這麼一說反而有種曖昧感,像是他把自己眼睛送給梁喑一樣。
他有種想把這袖釦放回去的衝動,但這袖釦太漂亮了,又是獨一無二的,下次可能不會再有了,他實在不想錯過。
“麻煩您幫我包起來。”
沈棲拎著袖釦下樓,先接到了林叔的電話,說過來接他。
沈棲上了車,先和林叔道了謝:“麻煩您了。”
“不麻煩。”
沈棲捏著袖釦盒子,忍不住問他:“林叔您在梁先生手下做事很久了嗎?”
林叔下意識踩了下剎車,隔了幾秒才笑說:“有很多年了,我是梁先生外公的司機,後來跟著小姐去了梁家。說句大不敬的,按輩分梁喑還得喊我一聲表叔,怎麼了?”
“您年紀這麼大了,還要給梁先生做司機嗎?”沈棲等了一會,沒聽見他說話,斟酌道:“林叔您不高興嗎?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林叔笑了笑,“不是,我孩子……不在身邊,梁先生看我一個人挺可憐就把我叫回來了,平時也用不上我,他跟您結婚了之後才讓我接您上下學。”
沈棲在心裡琢磨了一會,說:“梁先
生年輕的時候真的吃過很多苦嗎?”
“是啊,
多少次死裡逃生過來的,他十六歲那年差點兒在一次襲擊裡喪命,他手臂上那條疤也是那時候留下的,差點胳膊就廢了。”
“還有他十四歲那年,他也差點兒在車禍裡喪命,最後……”林叔說了一半,笑了笑:“都過去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沈棲不知道為什麼想知道,他只是覺得梁喑不像外人說的那樣壞。
相反的,他覺得梁喑是個好人,至少對他是個好人,他雖然總嚇自己但卻沒真的讓他受過傷,也沒讓乘黃咬過他。
他偷偷碰他手、求他抱抱自己他都答應了,也沒有因此佔他的便宜。
昨晚雖然嚇唬他,但也沒真的欺負他。
也許梁喑只是在武裝自己,他是梁家的家主,撐著幾百人的大家族,他不僅代表這個家還要防備著身後的人。
他是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的人。
他護得住梁家自然是好,護不住,不光外人要害他就連自家人恐怕也會成為指向他的刀,所以梁喑必須是強大、無堅不摧的。
他談完了公事,回到家還要繼續加班,紅蕊說他接手公司之後沒有時間談過感情,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
沈棲心臟有點墜痛,像是被人掐了一把。
他想,梁先生不是壞人,他以後……
儘量不那麼怕他,雖然他們是假結婚,但在梁喑幫他緩解皮膚飢渴症的時候,他也儘量溫暖他一點,讓他少操心,如果以後真的可以去他的研究所,他也會幫他分擔壓力。
很快到了家。
沈棲跳下車,小跑到門口時忽然有些卻步,深吸了口氣,推開門。
何阿姨在客廳收拾東西,看他回來有些欲言又止。
沈棲沒仔細看她的表情,彎了彎眼問她:“何阿姨,梁先生呢?”
“書房。”
沈棲慢吞吞挪到了書房,在門口做了一會心理建設,一會藉著給他袖釦的理由,偷偷摸他手一下,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