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故 作品

第 43 章 我們分手吧


四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和程岸幾人從教學樓出來時,易忱看了眼天空。

烏雲密佈,似在醞釀一場暴雨。

而得知他要搬出去,程岸兩人就耷拉著眼,一言不發,氛圍十分沉悶。

一直到吃完飯回寢室,林弈年不在。

程岸沉默地打著遊戲,宋緒把藥箱遞給易忱,“忱哥,傷口上上藥吧。”

易忱隨手抹了藥,意識早就不知飄到了何處。

到底是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不知過了多久。

“忱哥。”

是程岸在喊他,沒再嬉皮笑臉,嗓音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易忱回神,很輕地應聲:“嗯。”

“你想過這次之後,還怎麼和年哥一起做遊戲嗎?”

程岸是知道他們最近的進度的。

兩人都是遊戲迷,國內外大大小小的遊戲都涉獵,想法多,技術又強。最近試水上線了幾個小遊戲,可玩性趣味性都不錯。

這樣走下去,未必不能前程萬里。

“我——”易忱幾乎抬不起脖頸。

是啊。

他到底在幹什麼。

“忱哥,你和年哥好好聊聊吧。”宋緒低落地說,“我還是不希望你搬走。”

“對。”程岸手從後搭在易忱的肩上,鼻尖泛著酸,“不該啊,快兩年的兄弟,不該就因為一個女人——”

後面的話不太好聽,他頓住,長嘆口氣。

“那鍾吟呢?”程岸問,“她到底怎麼想的?”

易忱垂下眼瞼:“她從來沒有答應過我。”

寢室二人同時發愣。

“那,”宋緒結巴道,“那你們也沒做對不起年哥的事吧。”

“對啊。”程岸也撓撓頭,“我,我們還以為你倆都揹著年哥…”

易忱一眼掃過去。

他閉上嘴。

“這下就好辦多了啊,”程岸說,“你又沒綠年哥,不就正常交往分手嗎。”

放屁。

沒他這樣死皮賴臉地糾纏,他們也根本不會分手。

但這話是說不出口的。

易忱煩躁地揉了把頭髮,指尖轉動手機,“等林弈年回來,我會和他好好聊聊。”

“你倆就別操心了。”

聽到事情還有轉圜餘地,兩人終於鬆口氣,各自幹起自己的事。

易忱卻沒心思做下去任何事情了。

低頭看了眼時間。

她是不是已經在提分手了?

手指在鍾吟的微信頭像邊徘徊。

又看一眼時間。

分手是不是一般會發朋友圈。

他點進去看了眼。

一無所獲。

有種難言地焦躁在心底升起,手指點開語音通話。

又按掉。

不知怎麼,他的右眼皮也在不停跳著。

轟隆一聲。

外面打起了雷。

接著,傾盆大雨嘩啦落下。

易忱全身一激靈,指尖意外碰到屏幕,按下了語音通話。

看到已經撥通,他嚇一跳,立刻就要掛斷。

但出乎意料,那頭已經接了。

易忱心口驟跳,半晌,還是遲疑地舉起手機,低低喂了一聲。

聽到易忱在接電話,程岸側頭,朝他瞅了瞅。

打了個哈欠,正要挪開視線,突然,易忱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他站得太急,椅子“哐當”
一聲,被帶倒在地。

程岸看他慘白的臉色,有些懵逼,剛要開口問,易忱已經趔趄著往外跑。

但動作太大,他被地上的椅子絆倒,硬生生摔了一跤。

程岸聽了都替他疼,但後者停也沒停,紅著眼從地上爬起來,打開門就飛奔出去。

“忱哥外面還在下——”

“砰”的一聲,寢室門被外面呼嘯的風給闔上。

“怎麼了這是?!”程岸傻了眼,“這傘也沒帶啊!”

這場暴雨來得驟急,雨滴重重砸落地上,濺起高高的水花。

一樓的宿管大爺正聽曲兒磕著瓜子,黑色身影如閃電般衝進雨幕。

他嚇了一跳:“誒孩子!這麼大雨你不帶把傘啊!”

身影頭也沒回,很快消失在雨幕裡。

“抱歉,出於對客人的保護,沒有預約不能上去。”前臺看著滿身雨水的少年,官方地說,“如果您硬闖,那對不起,我們也只能讓保安把您請走了。”

易忱盯著他們,眼神緩緩有了焦距,在空白的腦子中搜尋著辦法。

然後垂頭,顫著手給四堂哥易銘打電話。

“小六?”那頭有些訝異,“什麼事能勞你小子給我打電話?”

“四哥,我現在要去京雲閣8506房間,”易忱啞聲,“原因之後說,先把事兒辦了,求你了哥。”

求你了哥?!

易銘何曾聽過這犟骨頭說過這種話。他收起散漫神色,沒再廢話,“你把電話給經理。”

“不知您是易總堂弟,實是怠慢,現在您隨我來,”酒店經理急匆匆趕到,餘光裡打量這個滿身狼狽的男生。

怎麼也想不到,這竟是酒店大股東易銘的弟弟。

此刻,他整個人都散發著暴戾焦灼的氣息。

經理不由冒冷汗。這架勢,不會是來捉姦吧?

8506…8506。

這不是那位嗎!兩位都不是好惹的主啊!

但也由不得他細想,電梯甫一到達樓層,少年便撒腿往房間跑,他拍馬都追不上。

“砰”的巨響迴盪整個長廊——他在踹門。

酒店的門都是珍貴的檀木,厚重無比。經理著急忙慌趕到時,門邊的鐵釦都已經鬆動。

經理懷疑,如果他再慢點,這個門能被他直接踹開。

“易先生,我來我來,”他摸出房卡,連連出聲,“我給您開門。”

……

雨還在下著。

林弈年看了眼時間,第三次給鍾吟撥去電話。

但都顯示無人接聽。

他抿唇,面色有些發白。

他焦急的神態被陳子儀看在眼裡,她翹著腿,冷笑:“我不就是掛了她兩個電話嗎?這就拿上脾氣了?”

林弈年沒有答話,繼續打電話。

後兩通,仍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他終於站不住,淡淡掃過陳子儀,“你今晚就住這兒,我明天送你回滬。”

眼看他急匆匆就要離開,陳子儀表情一變,伸腿攔住他,“等等,不許走!”

陳子儀是來京市見網戀對象的,興沖沖地半夜趕過來,見面後發現是個大照騙,懊惱地回酒店。

這兩天京市降溫,她發了一天燒,在酒店昏昏沉沉地睡了整個白天,傍晚時被林弈年的電話打醒。

就在剛剛,他帶她去醫院打了點滴。

他去拿

藥的時候,手機就在脫下的外套裡。

鈴聲她聽著煩,看到是鍾吟的名字,更是想也沒想地掛斷。

反正情侶之間,打的電話大多都是廢話。

哪有她重要。

更何況,林弈年本來就該對她最好。

陳子儀冷冰冰道:“你和鍾吟哪天不能見,我現在還生著病呢。”

“現在太晚了,她電話還打不通,我必須得去接她。”林弈年壓下焦躁,“你先休息,我走了。”

“我爸明明是讓你來照顧我的!”陳子儀生氣地將旁邊的藥扔在地上。

林弈年腳步微頓。

看他停頓的背影,陳子儀托腮,得意地彎起眉眼,“我要蓮子羹,你去幫我買一杯吧。”

地上的藥盒被林弈年撿起來,放在她手邊。

陳子儀愣了下,抬起眼。

林弈年看過來的眼神沒有生氣也沒有不滿。

只有不起波瀾的淡漠。

“記得按時吃藥,我走了。”他說。

陳子儀的笑容僵在臉上,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到男生的身影真的匆匆消失在門口後,她才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他拒絕了她,並且堅持要去找鍾吟。

她難以適應地怔忪著,忽而氣惱,將手邊的東西全部揮到了地上。

林弈年打車去了京雲閣。

路上,無論多少通電話,那頭仍是無人接聽。

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他的手心沁出一層汗,脊背也隱隱發涼。

車停在京雲閣外。

他撐傘下車。

雨沒過球鞋,與此同時,這一通電話終於被人接通。

還未鬆口氣,那頭傳來易忱的聲音。

他的嗓音異常冷淡:“你幹什麼去了。”

林弈年停住腳步:“發生什麼事了。”

“我問你,你他媽幹什麼去了?!”那頭抬高聲音,“為什麼不接她電話?!”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林弈年嗓音有一絲顫抖。

那頭突然噤了聲,像是說不出口,一時只有沉重的呼吸。

林弈年再也忍不住,吼出聲:“我他媽問你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