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卷七

 江餘轉動著乾澀的眼球,凹陷下去的臉上出現迷茫之色,隨著腦中纏在一起的片段,漸漸明朗起來。 

 他推開雷湑,身子被車撞飛出去,眼睛好像被什麼利器刺·穿了,唯一感覺到的就是痛。 

 想到這裡,江餘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自己的眼睛,手心下的觸·感都是真實的,他眯了眯兩隻眼睛的眼皮,左邊的眼睛好像有點不對勁。 

 江餘試著捂·住右眼,只用左眼去看,臉色慢慢變了。 

 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夏母和幾個醫生護士走到床邊,他們看到醒過來的中國男人,一個個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媽。”江餘聲線沙啞。 

 夏母回過神來,又笑又哭的過去握·住他的手,“醫生,快給我兒子看看。” 

 眼皮被撐·大,望著天花板的江餘突然開口,“我的左眼是不是沒辦法痊癒了?”之後換成流利的英語。 

 正在給他檢查的醫生一愣,他摸摸鼻子,很抱歉的攤手說這是目前醫學上還沒辦法做到的事,又解釋了一番。 

 江餘看向夏母,捕捉到對方眼睛裡的閃躲,心裡生起疑慮,卻沒有再問,而是換了個話題。 

 “雷湑呢?” 

 夏母慌了一下,她說,“攸兒,媽先去把你醒來的消息告訴你大哥和二姐。” 

 江餘從她的一句話裡瞭解到兩個信息,一是雷湑可能在他昏迷後發生了什麼,二是夏父肯定遭遇了什麼變故。 

 之後的一段時間,江餘配合治療,用一隻完好的眼睛和一隻模糊的眼睛看這個世界,每天在醫生和護士的監督下小範圍活動,聽著夏母的嘮叨,他知道自己不在國內,卻不知道雷湑在哪。 

 “媽,我昏睡了多久?”江餘盯著面前的婦人頭髮裡的銀白。 

 “四年。”夏母猶豫了一會,說出一個數字,說完就緊張的觀察江餘的反應。 

 江餘維持著不變的姿勢扶著兩側的扶手,內心陷入狂躁的境界,竟然都過去了四年,那雷湑是不是已經回家了? 

 不可能,江餘下一刻就推翻自己,雷湑不會離開他,那麼究竟是遇到了什麼…… 

 “攸兒?”夏母不安的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江餘搖頭,他利用網絡搜查了一些東西,公司不但沒有倒閉,反而擴大數倍,順利的像是有人在背後幫著推了一把一樣。 

 他手上的人脈很廣,想調查起來不是很難,用了不到三天時間,江餘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夏知綺撐著夏家,已經在搖搖入墜,夏父在儀·器下延續著生命,隨時都會中斷,夏家在商界早已不如從前,如履薄冰。 

 只是江餘沒想到的是那場車·禍不是來自元修齊,而是因為白茴,一個本不該牽·扯進來的女人。 

 四年前的動靜很大,他被送進來的時候身體多個器·官受損,如同一隻破·爛的娃·娃進行了多番修補。 

 他做過眼球移植手術,為數不多的成功了,還有腎·源·移植。 

 躺了四年,有的器·官已經出現枯竭跡象,夏家為了吊著他的這口氣,前前後後砸進去了大半的家產,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一個談不上能輕易翻雲覆雨的正規商家可以辦到的。 

 但是不管他怎麼查,就是查不出是捐贈者是誰?更查不到有可能參與進去的勢力。 

 這天,江餘吃著飯,他隨意的問起,“媽,我這隻右眼睛是誰捐贈的?” 

 “你都知道了?”夏母脫口而出。 

 江餘放下勺子,漫不經心的拿紙巾擦嘴,用以遮掩了背後的焦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四周的蟲鳥似乎都感覺到了氣氛的凝固,安靜了下來。 

 夏母手心起了一層汗,她的視線慌·亂的過於明顯,無意間停在兒子那隻右眼上面,臉上的血色瞬間沒了,眼眶變的溼潤。 

 四年前發生的一幕幕彷彿就在眼前,那個老實耿直,有點結巴的男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兩條腿上扎著許多尖銳的玻璃,褲腳上的血在寂靜的走廊裡滴滴答答,讓包括她在內的人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是對方似乎不知道痛,兩隻眼睛一直緊盯著手術室的門。 

 兒子生命垂危,她當時一氣之下扇了對方几個耳光,這也是她大半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是雷湑。”夏母低頭,指甲在潮·溼的手心刺了幾下,“他本來想把兩隻眼睛都給你,但是……” 

 夏母的聲音輕的幾不可聞,“但是他受過傷,醫生說另一隻眼睛的神經有一部分已經壞了……” 

 而且沒有人能有那麼好的運氣,原本只是試驗的手術成功一次已經是他們夏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點他們知道,但是那個男人根本不想知道,如果能,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眼睛挖下來。 

 “知道你兩顆腎全都被擠·壓壞了,需要換腎後,他是求著醫生去做的手術,如果不是醫生拒絕,他會把能給的都給你換上。”說到最後,夏母捂·住嘴巴偏頭,不敢去看兒子那張臉上的震驚,駭人的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註定的,腎·源·配·型竟然一次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