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卷 作品

第71章 第 71 章

 是個消瘦的郎君,大約三十上下,身上倒是沒有什麼賭徒的狂熱,甚至還帶著些書卷氣。

 倒是一點兒都不像是會出現在千金臺之中的人物。

 這話一出,旁邊的人連忙推搡了下他,“你小子,說些什麼晦氣話,這都來了千金臺了,哪有錢到賭桌之上還收回去的道理!”

 旁邊應和者眾,那人朝著這邊嘆了口氣,倒也沒多說什麼。

 傅懷硯只是隨意地笑笑,低眼看著身邊站著的明楹。

 “一萬兩也不算是什麼大數目。”他看著有點兒懶散,“哄夫人開心罷了。”

 莊家瞧了瞧明楹,連忙應道:“令正看著就是難得一見的顏色,與爺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邊確定下了注,莊家將這一萬兩銀票放在了壓小的這邊,面上也難免帶著興奮的紅光,朝著旁邊的人問道:“下注了下注了,這把可是把大的,想下的趕緊了——”

 瞧著這當真是一萬兩,原本在一旁觀望的眾人連忙跟著下注。

 這局壓大的人要遠多於壓小的人,畢竟一旦贏了,這對面要分的可是一萬兩,哪怕只是分到的不多,但也要遠比平日裡的數目大上不少。

 場中人權衡利弊,傅懷硯身處其中,卻有些興致寥寥,好似方才隨手擲出去的只是一塊銅板。

 明楹踮起腳,很輕地拉了一下傅懷硯的袖子。

 傅懷硯意會她的意思,稍稍俯身。

 明楹怕被旁人聽見,幾近只是氣聲,“皇兄……當真要賭一萬兩嗎?”

 縱然一萬兩對於東宮來說,只怕也算不上是什麼大數目,但是就這麼拿去賭,輸贏畢竟皆是命數,若是輸了就當真只是拿錢聽個響。

 明楹自然知曉傅懷硯這樣張揚是為了引起蕪州刺史的注意,但這畢竟是一萬兩。

 她此時小幅度地拽了拽傅懷硯的袖口,聲音被壓低,細微的氣音散在傅懷硯的頸側。

 明楹小聲與他盤算,“其實三千兩在這千金臺,也算得上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也足夠蕪州刺史注意到了。”

 傅懷硯嗯了聲,“不必擔心,杳杳若是心疼的話,就算在川柏和川芎扣了的月例中。”

 明楹想了想,“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值,蕪州刺史畢竟也只是為人走狗,為他花這一萬兩,實在是有些不太值當。”

 “誰說是為了他了。”傅懷硯聲音壓得很低,溫熱的氣息拂過明楹耳側,“方才不是說了麼。”

 “……是為了哄夫人開心。”

 “況且只是壓小而已,未必會輸。孤相信杳杳。”

 賭注已成,被場中人的氣氛渲染,明楹此時靠在傅懷硯的身邊,也不期然帶著一點兒緊張的情緒。

 她從未博-彩過,畢竟是三教九流之中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上京的賭場,一向都為京中走街串巷的紈絝子弟熱衷的地方,若是哪家世家子前往賭場裡面流量,多半是要被家中長輩訓斥懲戒的。

 此時她看著賭桌上越堆越高的籌碼,也突然懂了一點兒為什麼那些分明無路可走的賭徒還是會選擇孤注一擲。

 因為在即將開盤的前夕,看著桌上滿桌的金銀,大概很多人會享受這種命運就站在咫尺之外等待揭曉的灼熱感。

 從四肢五骸的末端蔓延,是幾近腿軟的亡命天涯,往前一步是平步青雲,往後一處是萬丈深淵。

 周遭的喧囂全然都是無物,全都聚集在莊家小小的木盅之上。

 明楹拽著傅懷硯的袖口,只覺得周遭的環境也隨之變得緩慢。

 骰子在木盅之中發出很清晰的撞擊之聲。

 莊家一邊吆喝買定離手,一邊專注地搖晃著手中的骰子。

 周圍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莊家手中搖動的木盅之中,只唯獨傅懷硯,滿室喧譁與嘈雜之中,他只低眼看著身邊的明楹。

 旁人賭上滿身身家也好,還是隨意消遣也罷。

 他甚至連這場賭局的勝負都不在意。

 莊家將木盅落定,隨後站到傅懷硯身邊,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咱們千金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這大賭局中有個出手闊綽的爺,這最後的骰子,就是由這位爺來開。”

 莊家也含笑提醒,“當然了,這木盅是萬萬不能碰到骰子的,若是碰到了,咱們千金臺畢竟也是正兒八經做生意的,出不了這麼不清不楚的事情,這位爺的賭注就要讓出一半,分給場中人。”

 “往常的確也有想在這個時候出老千的爺,但是這下場麼……”

 莊家含笑頓住,沒有再往下說,只是這處停頓,卻實在是引人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