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他們這是贖罪。

 連著好幾天清掃屯裡的道路與往鎮上的馬路,這三人精神萎靡了很多,手上也生了一些凍瘡,冷的時候凍手,回家休息的時候凍瘡發癢,別提多難受。

 現在讓他們重新選擇一次,三人絕對不會再打秦清曼家野豬肉的主意。

 這教訓實在是太深刻,深刻到終身難忘。

 特別是只要一想到開春要幹生產隊裡最苦、最累的活,秦家倆兄弟與劉三棍子就覺得暗無天日。

 當初他們怎麼就心直口快自己給自己下了套!

 秦建銘三人垂頭喪氣跟在民兵身後幹活的時候楚楚也看到了。

 指著秦建銘這三人,楚楚給衛凌告狀,同時感謝衛凌在院子裡做了機關,要不是那個機關,他家的肉肯定會被偷走大半,至今說起來楚楚對秦建銘三人還不滿得很。

 “他們已經受到相應的懲罰,以後要是不惹我們,我們就不理他們,要是再敢來我們家使壞,到時候姐夫就好好揍他們一頓。”衛凌拿過一旁專門清掃屋頂積雪的木板清掃起屋頂的雪。

 “嗯,聽姐夫的。”

 楚楚積極跑去拿鐵鍁。

 屋頂上的積雪掃下來後還需要清理,他們這冬天下雪多,屯裡經常清理看起來積雪的厚度還行,要是半個月到一個月不清理,積雪能有一人多高。

 衛凌力氣大,用力又均勻,隨著嘩啦啦的積雪滑落聲,屋頂的積雪十幾分鍾就被掃了下來。

 掃西屋房頂時,衛凌還特意避開屋簷下的三個雪人。

 “姐夫,給。”楚楚小,不僅沒有鐵鍁高,舉鐵鍁也費力,只能把鐵鍁拖來遞給衛凌進行清掃積雪的第二步。

 衛凌接過鐵鍁就幹了起來。

 剛乾一會身上就出了汗,脫下棉衣披在楚楚身子接著掃雪。

 長長的棉衣披在小小的楚楚身上有很長一截都落在了地上,冰雪的地面,就算棉衣拖地也不會沾上灰塵,楚楚樂呵呵地裹緊棉衣跟在衛凌身後。

 這樣的楚楚看起來又滑稽又可愛。

 屋裡,秦清曼聽著院子裡衛凌與楚楚的對話打開了箱子,兩口大箱子,她打開的是最外面的那口。

 這口箱子放置了很多東西,有夏天的被褥,也有楚楚的衣服,她猜想楚楚要藏鋼筆應該是放這口箱子。

 果然,掀開為數不多的衣服與被褥,秦清曼在最下面看到楚楚用紙包裹起來的鋼筆。

 紙是土黃色的硬紙,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

 估計包裹過藥材。

 秦清曼猜測可能是原主娘吃藥看病那段時間遺留下來的,因為她在箱子一角還看到了另外幾張被仔細撫平過的黃草紙。

 黃草紙結實耐用,但卻不防水。

 秦清曼看到暈出黃草紙的一團藍色墨汁,量很少,幸好還沒有沾到其他物品上。

 她趕緊把黃草紙帶鋼筆拿了出來。

 打開黃草紙,秦清曼才發現鋼筆的筆帽並沒有擰緊,不僅沒有擰緊,估計楚楚捏到筆膽,使得鋼筆裡的墨汁吐了很多在筆帽裡,這樣的保存是不行的。

 秦清曼把鋼筆拿到了廳堂。

 倒上溫熱水,開始清洗。

 秦清曼先把鋼筆裡的墨水換幾次水清洗乾淨,抖盡,再把筆芯,筆桿,筆帽一一清洗,洗完,沒有立刻安裝回去,而是放在火爐旁烘,等徹底烘乾後才零部件安裝好,最後換一張黃草紙包好放進箱子。

 做完這一切秦清曼回了廳堂。

 她沒打算把這事告訴楚楚,這樣的小事沒必要讓小孩擔心。

 收拾好一切,秦清曼把碗筷洗好後才出門看向衛凌與楚楚。

 看到長長棉衣裡的楚楚,秦清曼頓時笑了起來。

 “姐,好看吧?”聽到笑聲,衛凌與楚楚都看了過來,楚楚知道秦清曼是在笑話自己,也沒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反而高興地甩了甩長長的衣袖。

 就像唱戲的在甩水袖。

 “好看,我們楚楚穿成什麼樣都好看。”秦清曼笑得直不起腰,然後對兩人說道:“雪掃得差不多了,趕緊回來烤烤火,別凍著。”

 他們這冬天不宜長時間待在室外,不然容易出現低溫症。

 低溫症會死人的。

 “好,馬上回來。”衛凌也知道在室外待久的害處,用鐵鍁剷起最後一點積雪拍在高高的柵欄牆上後才一手提鐵鍁,一手抱起楚楚往回走。

 “快去爐子邊暖和暖和。”

 秦清曼迎上去抱楚楚。

 “沒事,楚楚不重。”衛凌不打算讓秦清曼受力,而是把手裡的鐵鍁遞給秦清曼。

 鐵鍁不用放回室內,直接放外面就行。

 秦清曼也沒爭著抱楚楚,隨手就接過衛凌遞來的鐵鍁靠在屋簷下的牆壁上,掀開簾子讓衛凌與楚楚進門。

 屋裡屋外兩重天,一進門,楚楚就開始脫衣服。

 不僅脫衛凌的棉衣,也脫自己的棉衣,還把帽子、耳套、手套都摘下來掛在衣架上。

 然後搓著手沒第一時間去爐火邊烤,而是跟秦清曼去喝水。

 溫熱水。

 喝完水,他一雙小手也搓的血液順暢,才坐在火爐邊,同時招呼剛喝完水的衛凌過去烤火。

 “姐,外面今天好多人在掃雪,我都聽他們在議論也不知道哪天才能連續晴幾天,大傢伙都想上山打獵了,饞肉。”別看楚楚個小,但耳朵靈,挺小八卦,沒出院門就得了不少信息。

 秦清曼聽楚楚這麼一說,看向了衛凌。

 “山上現在還算安全,師部每天都有巡邏,熊、狼這些兇猛動物暫時沒有。”衛凌知道秦清曼看自己是什麼意思,他這幾天雖然休假,但消息是靈通的。

 秦清曼鬆了一口氣,“那現在就等天色了。”

 大規模進山狩獵不可能就進一兩天,必須等到有連續幾個晴天的天色才能上山。

 “我可以問問管氣象的戰士。”衛凌既然跟秦清曼生活在靠山屯也不打算跟屯裡太生分,這樣不利於生活,剛好他們師部有專門的氣象部門,問問也不違規。

 雖然不一定準,但還是能給個大體範疇。

 秦清曼對天氣預報這事不抱太大希望,這年代我國科技還比較落後,後世很多時候天氣預報都不太準,更別想著現在就能準。

 想了想,說道:“我們這的老獵人打了大半輩子的獵,對山裡氣候非常瞭解,兩邊都問問,我覺得可能更可靠一點。”

 “老獵人確實更會看山裡的氣候。”

 衛凌贊同秦清曼的話。

 別看這些獵人沒讀過書,也不認字,但他們憑藉祖祖輩輩的經驗預測出的天氣比他們師部還好,他們師部那群搞氣象的都虛心聽取意見。

 “媳婦,我還有三天假就要回師部,以後出任務期間我可能回不了家,但如果只是帶團在師部訓練,晚上忙完我還是能回家的。”衛凌這話在心裡打了好多遍腹稿了,此時見氛圍不錯就說了出來。

 秦清曼內心一驚。

 這兩天天天跟衛凌在一起,都讓她忘了衛凌的休假時間是有限的,帶著不捨,秦清曼看向衛凌的目光有絲難捨的纏綿。

 衛凌也捨不得自家媳婦。

 但有些話要早點說清楚才有心理準備,才不會埋怨。

 “媳婦,我是團級,不用天天值守在師部,應該有半個月能正常時間上、下班,下班後我就回來陪你們。”衛凌輕輕抓起秦清曼的手。

 秦清曼看了一眼一旁的楚楚,最終沒有甩開衛凌的手,而是點頭理解道:“阿凌,工作期間多注意安全,我跟楚楚在家等你。”

 “好。”衛凌放心了。

 “媳婦,師部的車隊昨天去的省城,明天應該能回來了,我們家買的煤炭與新火爐應該能拉到,到時候家裡燒暖和點,你跟楚楚別凍著,我們家不缺燒的,別省。”

 “嗯,我知道了。”

 秦清曼點頭,同時也考慮著這幾天怎麼給衛凌補補身子。

 有了猴頭菇,熊掌可以燉一隻吃了。

 想到熊掌,秦清曼不得不想起上山的狼群,這一別也過去了好幾天,也不知道小黑,小黑媳婦與孩子怎麼樣了,“阿凌,你有空去看看小黑一家。”

 她不問衛凌的工作範疇,只叮囑這麼一句。

 “好。”衛凌知道秦清曼對小黑一家有感情,點頭許諾。

 “阿凌,明天冬至,咱們家好好過個節,杜宏毅他們要是休息就叫著一起過節。”冬至是北方重要的節日,這天一般要吃餃子,羊肉,秦清曼想到衛凌跟幾個戰友都是遠離家鄉的人,乾脆準備大辦。

 衛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明天到冬至了。

 冬至確實講究個團圓,衛凌是去年冬天從京城來的,也是在這邊過的冬至,去年可沒媳婦關心,加上剛好輪到他值班,他過了一個沒吃到餃子的團圓節日。

 “媳婦,我一會往師部跑一趟,看看他們明天誰有空,有空就來我們家團圓飯。”衛凌喜歡媳婦的大氣、大方。

 同時也想著明天有人幫他們家搬煤炭了。

 “姐夫,我們什麼時候去雕冰燈?”楚楚等秦清曼與衛凌說了好一會話才問出自己最關心的。

 “這就去。”衛凌揉了一把楚楚的腦袋。

 “太好了,姐。”楚楚蹦起身看向秦清曼。

 秦清曼原本是打算跟衛凌他們一起做冰燈的,但此時知道衛凌只有三天的假,她突然就不想親自去做冰燈了,反正憑她的力氣,絕對雕不出冰燈。

 想明白這一點,秦清曼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跟阿凌去做冰燈,姐姐把屋子整理一下。”

 西屋現在堆放了太多東西,又住了個衛凌,多有不便,她打算把東西都搬到空著的東屋。

 明天託人買的火爐就要到了,她得在西屋留出擺放爐子的位置。

 還得把縫紉機也安放好。

 “媳婦,需要我幫忙嗎?”衛凌關心。

 “不用,不是大件的東西,我都挪得動,你去陪楚楚,自從昨天知道要做冰燈,我們家楚楚可是夢話裡都在做冰燈。”秦清曼放心把楚楚交給衛凌。

 “好,就做三盞冰燈,用不了多久。”

 衛凌打算速戰速決,用上自己的功夫。

 “好,一人一盞。”秦清曼聽懂衛凌的意思。

 “對,一人一盞。”衛凌把楚楚跟自己包裹好就帶著工具去了院子裡。

 三大塊昨天取回來的冰塊靜靜地屹立在水井邊,乾淨的水質讓冰塊晶瑩剔透,能透過冰層看清對面的人。

 “姐夫,我們做什麼造型的冰燈。”

 楚楚躍躍欲試。

 雖然他幫不上什麼忙,但帶著手套的小手不停地摸過冰塊。

 “做小動物。”衛凌早就做好了打算。

 “什麼小動物。”楚楚好奇得緊。

 “雕一隻蛇。”衛凌看了楚楚一眼拿著鑿子就飛速鑿動起來,鑿起來的碎冰飛揚在空中,如同下了一場冰雪雨。

 楚楚呆呆地看著衛凌的動作,小嘴都張大了。

 這是他見過雕琢冰燈最簡單也最容易的,因為就他愣神的這麼會功夫,都能看出冰燈的粗略造型了。

 一條胖乎乎的小蛇,還帶著嬰兒肥。

 “蛇!”楚楚差點不顧撲稜的碎撲到冰燈上。

 “對。”衛凌抹了一把冰燈上的碎冰開始細心雕琢,這一步就是細緻活,不能過快。

 楚楚大大的眼睛裡都是歡喜,“姐夫,這是雕的我嗎?”

 “對,雕的楚楚。”衛凌笑了起來,他喜歡小孩的聰明。

 “姐夫,你好厲害,知道我屬蛇就雕了一盞蛇冰燈,這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冰燈,一點都不陰冷,反而好可愛,點上油燈肯定特別暖,特別暖。”楚楚圍著衛凌不停轉悠,他想摸摸冰燈,但又擔心妨礙衛凌雕琢,更擔心摸壞。

 “因為楚楚又可愛又溫暖,我才能雕出這麼可愛漂亮的蛇形冰燈。”

 衛凌看出小孩的渴望,抓過楚楚的手摸了摸未完成的冰燈。

 冰這種東西硬邦邦,是不會摸壞的。

 “真漂亮。”楚楚摸到心心念唸的冰燈心滿意足了,然後小心收回手看著衛凌問道:“姐夫,是不是還有個老虎冰燈。”他記得秦清曼屬虎。

 “對,楚楚真聰明。”衛凌誇讚小孩。

 “姐夫,那最後一盞燈是什麼?”楚楚不知道衛凌屬什麼。

 “猴子,小猴子。”衛凌今年二十六歲,屬猴。

 “小蛇,小老虎,小猴子,哇,我們一家人的屬相都做成冰燈掛在屋簷下肯定非常漂亮。”楚楚開心到不行,抱了抱忙亂的衛凌就衝回了廳堂。

 他要把這份喜悅跟秦清曼分享。

 “姐,姐,姐夫要雕小蛇、小老虎、小猴子的冰燈。”還沒看見秦清曼,楚楚的大嗓門就嚷嚷得滿屋都是。

 正在西屋收拾東西的秦清曼立刻就聽明白怎麼回事。

 “姐,姐,你快來看,來看。”楚楚拖著秦清曼的手往屋外走,路過廳堂擔心秦清曼冷,還知道去衣架上取棉衣、圍巾,手套。

 被楚楚纏著,秦清曼也好奇衛凌手下的冰燈什麼樣,包裹嚴實,她跟著小孩出了廳堂的門。

 就這麼會的功夫,衛凌手裡的蛇形冰燈更加精緻清晰。

 “好漂亮。”秦清曼被衛凌的手藝驚呆了。

 衛凌手裡這絕對不僅僅是冰燈,說是藝術品都不為過,因為雕出的小蛇非常擬人化,一眼看去就能聯想到楚楚,這是把楚楚的氣質融合進了冰燈。

 “媳婦,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小老虎?”

 衛凌看向秦清曼,他睫毛上沾了碎冰,在陽光下泛著七彩的光芒,也柔和了他的臉型。

 看上去非常暖,帶著眷戀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