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Chapter 80

 chapter 80


 二泉映月的旋律戛然而止。


 緊接著, 半山腰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然。


 兩人安靜地坐著,誰也沒有吭聲打破這場僵局。


 不同的是,晏久是因為尷尬,而斯樾是為了保住自家小獅子的顏面, 靜觀其變。


 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在節目上社死了太多次, 以至於晏久的抗打擊能力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了。


 於是他決定率先開口。


 他低垂著目光, 難為情地盯著腳邊的一顆小石子, 清了清嗓子:“……那個,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見晏久主動結束對峙, 斯樾頗感意外。


 他收攏了一下環抱著晏久的手臂, 確認晏久不會被冷風侵襲,才開口說道:“施郝仁發給我的位置。”


 晏久當然知道。


 只是想要親口聽斯樾對他說。


 就算是被認為矯情也好, 作精也好,就是想要聽他說。


 “腳踝疼不疼?”斯樾輕輕碰了一下晏久的腳踝,有些擔憂地問道,“一路開車過來,痛感有沒有加劇?”


 晏久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動作和帕帕幾乎如出一轍:“沒事,我又不用左腳開車。”


 斯樾嚴肅地說道:“雙腿彎折會導致血液流通不暢,跟你用哪隻腳開車沒關係……”


 從小就皮,長大了也還是一點兒記性都沒有。


 晏久最不喜歡聽斯樾對他說這些, 聞言直接反手捏住了斯樾的嘴, 手動消音。


 斯樾:“……”


 即便在這種艱難困苦的條件下, 斯樾還是艱難地發出了聲音:“之前冤枉我, 現在又這樣對我?”


 他被晏久捏著嘴唇, 發出的聲音含糊不清, 透著一絲令人捧腹的詼諧滑稽。


 晏久最喜歡的就是斯樾在他面前和在別人面前的反差感。


 似乎只有這個時候, 他才能真正地感受到自己是被斯樾全心全意地愛著的。


 而斯樾每一次都會讓他全勝而歸。


 等等。


 每一次……


 晏久唇角彎了彎:“斯樾,我好像……”能想起很多事情了。


 他說話的時候,指尖也跟著不自覺地用了點兒力,致使斯樾這次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從縫隙中發出聲音了。


 看著晏久明朗漂亮的側臉,斯樾由著他鬧,只再次收緊了手臂,將晏久嚴絲合縫地攏進自己的外套裡。


 沒聽到斯樾的回答,晏久偏了偏頭,想看看他在幹嘛。


 只見斯樾的眼中罕見地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正踅摸著他口袋裡的小音箱呢。


 晏久抬手用力拍掉了斯樾已然靠近自己口袋的手,瞪他一眼:“你沒聽見我說話啊?為什麼不問我‘好像’之後要說什麼?”


 斯樾甩了甩被打得發麻的手背,指指晏久捏著自己嘴巴的手,一副“你倒是讓我說話啊”的無辜模樣。


 晏久笑眯眯地鬆開手,順帶幫斯樾揉了揉臉,算作道歉。


 這麼多年以來,斯樾要是真的跟晏久一般見識的話,他倆也走不到現在。


 一切全靠晏久堅持不懈的挑釁以及斯樾巋然不動的耐心。


 斯樾顯然還是對晏久的小音箱很感興趣,趁懷中的人不注意,他一下子把小音箱從晏久的口袋裡抽了出來:“喲,還是個熒光綠的,從哪兒搞的?”


 這顏色很不吉利啊。


 晏久還沉浸在自己冤枉斯樾的心虛中,聽到斯樾這樣問,他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黑色和白色的要七十塊,這個熒光綠的三十五塊。”


 斯樾笑了起來,給晏久戴上了高帽:“我們晏爺財大氣粗,還用得著在商品價格上做取捨?”


 晏久奪回自己的小音箱,拿在手中把玩著的同時,絲毫不謙虛地說道:“我確實是有錢沒錯,可我不傻啊,都是一樣的功能,為什麼要介意顏色呢?”


 話音剛落,斯樾輕咳一聲:“但它是綠色的。”


 “誒?此言差矣,”晏久豎起一根手指,不認同地在斯樾面前晃了晃,“這是你對自己的魅力感到不自信的表現。”


 斯樾:“……”


 晏久實在不忍心讓這位沒有安全感的戀愛腦太過於揪心,回過頭飛快地親了他一下。


 無論再過多少年,斯樾都會對晏久主動親他的行為感到無比的心動。


 他親了親晏久的頸側,順勢把臉埋進晏久的肩窩。


 冬日午間的山風意外的和煦,甚至還夾雜著幾絲暖意。


 晏久區分不出著暖意究竟來自於半山腰的避風處,還是斯樾的懷抱。


 總之,他的心情逐漸放鬆了下來,一度忘記了自己的口袋裡有什麼東西,乃至被斯樾吻住的時候,完全猜不到自己潛意識蜷緊的手指又會闖出什麼禍事——


 “哎~~~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1】


 斯樾:“……”


 晏久:“……”


 “好~看~的舞~~蹈送來天天的……”


 晏久在“歡騰”到來之前,不假思索地按下了音箱的開關。


 好不容易渲染出來的曖昧氣氛被突兀地送上了闔家團圓的高度,不禁讓晏久和斯樾一時間都有點兒接不住。


 斯樾喉結滾了滾。


 晏久本以為他要提出繼續親親的要求,沒想到他靜默半天,忽然開口來了一句:“要是把二泉映月和它調換一下,我們可能早就和好了。”


 對於斯樾這句無不體現他腦回路驚人的發言,晏久毫不猶豫地把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確實是他的問題,否則斯樾絕對說不出這種八百個心眼子都是空心的話。


 不過正因為斯樾的這句話,他不小心按開音箱的尷尬也不翼而飛了。


 斯樾笑著揉揉他的頭髮:“剛才你把手伸進口袋裡按了一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錄音筆,然後二泉映月就響起來了。”


 晏久抬眸望他,眼底難得地湧動著溫柔的情意。


 “委屈你了。”他突然說道。


 斯樾一愣:“什麼?”


 “這段時間……”晏久改了口,“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他的肩膀單薄,斯樾單手就能從他身前環繞一圈。


 晏久覺得暖和極了,舒服地眯起眼睛,等著斯樾的回答。


 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愜意地曬過太陽了。


 斯樾悶笑道:“從沒覺得。”


 有些事,一個人做顯得很蠢,但兩個人做,卻格外地浪漫。


 就比如他們兩個坐在冬日的郊區半山腰曬太陽的這件事。


 晏久從衝鋒衣的口袋裡掏出墨鏡,架在挺拔的鼻樑上,慵懶道:“給我講講我為什麼會改名。”


 斯樾剛要說,就被晏久搖搖頭打斷:“算了算了,我怕一會兒再不小心放出一首忐忑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吧。”


 聽晏久這樣講,斯樾不由回憶起了剛才的畫面,還是覺得有點兒好笑。


 他的小獅子可愛得實至名歸。


 但是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


 “所以,現在誤會解除了對麼?真真。”斯樾握住他的後頸。


 晏久像只被捏來揉去、無力反抗的小雞崽,只得心虛地點了點頭:“啊……我這段時間又不需要看戶口本,哪裡知道自己的曾用名。”


 “那我們也就可以來好好‘商量’一下,”斯樾眯起眼睛,“你該怎麼補償我的事宜了。”


 晏久心道不好,當機立斷地抬手按住太陽穴,開始裝頭疼:“我的三叉神經好痛啊……”


 他一邊痛呼,一邊偷眼去看斯樾的反應,意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博取到斯樾的同情。


 這樣的話……斯樾就不會再跟他討要補償啦!


 然而今天的斯樾並不吃這一套,似乎早已在心中下定了決心,要為自己的冤案討個說法。


 “我下午還要去劇組呢,”晏久見這招行不通,只好用轉移話題的方式來嘗試一下,他掏出手機,得意地晃了晃,“你來之前,導演給我打電話了,希望我今天過去陪笙哥試一段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