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八千 作品

第264章 含冤入獄的老師3





攪在一起的手指鬆開,卸了力氣。




他真的只想逃。




在沒人認識他的地方安靜安靜。




“哎,小夥子,剛才那個姑娘是你妹子?”




隔壁床的老頭跟他搭話。




“啊,不是。”何紓言搖頭否認。




“那就是對象了?唉。”




老頭嘆了一聲,愁容滿面的。




他嘟噥道:“是不是現在的年輕小姑娘都喜歡年紀大點的有錢男人?我那孫子怎麼就找不著對象呢,我還等著抱重孫子呢。”




陪他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幹練女人,不贊同地擰擰眉頭。




她倒了杯水遞給老頭,衝何紓言歉意地點點頭。




“爸,您別亂說,就我弟那兒子……嗐,別的話我也不說了,省的又跟您吵架,您以後少給他吃點大魚大肉的,減減肥也比現在好找對象啊。”




老頭看起來脾氣不好,說話又衝又硬,跟自家閨女生氣起來。




“我亂說什麼了我!那小姑娘不是還上學呢嗎?倆人不得差個十多歲?要是沒錢,能有還在上學的女孩跟他?現在這些小姑娘也是,一代比一代不知檢點了!”




女人直尷尬。




看得出來,要不是這是她親爹,她拿起旁邊的蘋果把他嘴堵上都是輕的。




“不好意思啊,我爸思想太老套。”她跟何紓言道了歉,又跟其他幾床的病人說,“打擾到大家休息了,不好意思。”




她說完,手指“當”地敲在床邊的櫃子上。




“您要是再亂說,就讓您那大兒子過來陪床!我現在手頭還不少工作沒做完呢。”




聽了這話,老頭吭吭吱吱半天,聲音也變小了。




“你……你弟家裡條件沒你好,得多努力賺錢給我孫子買房啊。”




女人見老頭消停了,鬆了口氣,連帶著翻了個白眼。




她衝何紓言歉意地笑笑:“你千萬別把我爸的話放在心裡。”




“沒事,我沒往心裡去,應該被道歉的人也不是我,是我以前的學生,就是剛才離開的那個姑娘。”何紓言淺淺的笑了笑,溫聲解釋,“她碰到我受傷就做好事送了我一段,沒想到會引發這種誤會。”




鬧騰了半天,他一句話沒插,也沒據理力爭。




現在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輕輕的一句解釋,不急不緩,反而更有說服力。




頗有種四兩撥千斤的感覺。




房間門裡看熱鬧的人們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有人好奇地搭話:“原來你是老師啊?教書育人,真好!”




“您是教什麼的,初中還是高中啊?我孫女快要中考了……”




老師,在七大姑八大姨眼裡永遠是最好的職業之一。




拋出這個頭銜,就相當於拋出了無數話題。




大家是熱情的,可這些在何紓言耳朵裡卻不是什麼好的話題。




他呼吸變得急促,雙臂搭在一塊,呈一種拒絕的姿態。




視線中的每一張熱情的嘴臉,都變得模糊,潛意識把那些臉上的表情全都抹掉了。




還好這裡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事。




他能想象到,一旦他們得知“真相”,搖身一變,會對他露出什麼表情。




老頭見兩人只是師生關係,立刻又來了興致。




他還往何紓言身邊湊了一些:“敢情你們不是一對啊,嗐,我剛才說的你別在意,我瞧那小姑娘長得挺俊的,正好我孫子也是一表人才,剛工作才兩年,現在一個月賺一萬多呢!小姑娘跟我孫子挺配的,以後我孫子在外賺錢,都不用那小姑娘考慮賺錢的事,多好啊!”




女人實在堵不住自己親爹的嘴,丟人地直捂臉。




“……”




何紓言聽這話很不舒服,但不想在時淺渡背後隨意透露她的個人情況。




於是端起時淺渡留下的保溫杯,喝了一小口溫水潤潤嗓子。




“她只是我教過的一個學生,我們也不是很熟。我身上實在是疼,就先不跟您聊了。”




他把自己跟時淺渡之間門撇開關係,免得被外人覺得走太近,對她不好。




像時淺渡這樣的女孩……




以後他們大概不會再見了吧。




“何紓言?”




這時,一個護士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走進病房。




她對這個剛入住的病人有印象,就直接把東西遞了過去。




“你的閃送,應該是剛才那個姑娘叫人送來的吧。”




何紓言微怔:“謝謝。”




他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副耳塞和一本書。




書是《活著》。




他輕快地笑了一聲,不由得搖搖頭。




這小姑娘,是單純怕他沒手機無聊,還是怕他想要尋死之類的?




這本書慘成那樣,看完不是會更壓抑麼。




他拿出耳塞捏扁,塞進耳朵裡。




在海綿慢慢膨脹的聲音過後,世界陷入安寧。




接著,慢慢窩進醫院的白色被褥裡,半躺半靠在床邊,翻開書頁。




他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舒適感。




沒有監獄的時間門表,沒有統一的制服,沒有神色各異的牢犯。




他不再是犯人了。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




自從有了耳塞,何紓言感覺好多了。




病房裡的聲音被隔絕在外,他聽不見,就權當沒人跟他說話。




一開始,房間門裡其他人聽說他是老師,總想拉著他打聽打聽情況,隔壁床的老頭也一直想問他時淺渡會不會再來。




後來,見他回應很淡,看起來不愛說話,漸漸的沒聲了。




只有個別人聊天時隨口說上兩句。




“小夥子也太不愛說話了,看著不像是老師啊。”




“可能是受傷了身上不舒坦吧,不想說話也挺正常的。”




“也是……算了,看別人幹啥。”




何紓言落得清靜,還算舒服地在病房裡住了兩天。




有時讀讀書,有時望望窗外的藍天白雲,有時考量考量未來的打算。




也有時,看著其他病床人來人往,有些羨慕。




在獄裡時,他就一個人獨行,連一塊兒吃飯的飯搭子都沒有。




出獄後,也是一樣的光景。




等回到家鄉的小縣城會變好嗎?




“爺爺,我來看你了!”




洪亮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




何紓言用眼角瞥了一眼,瞧見個一米八左右、至少一百□□十斤的大塊頭男人走了進來。




怪不得聲音那麼大,他隔著耳塞都能聽見。




回想起前天陪床的女人說“減減肥也比現在好找對象”,他牽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