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八千 作品
第263章 含冤入獄的老師2
當了幾年老師,碰到以前的學生,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去關心學生的前途。
可惜……所有的問題他都問不出口。
他已經不是老師了,以後也再不可能當一個老師。
而學生們……也看不起他吧?
時淺渡大概也一樣。
他盯著時淺渡的背影看了一陣,鏡片後的目光閃了閃。
思緒飄了很遠,彷彿回到了他在市重點每天備課、教書、批改作業的日子,那時他住在學校裡的教室宿舍裡,每天去食堂吃飯,總能碰到學生,親切地叫一聲“老師好”。
沿著操場,有一排楊樹,學生們經常在那條小路上蹦蹦跳跳地追逐。
時常有大膽的女同學帶著八卦的笑容來到他面前,擠眉弄眼地問他: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而那天,差不多的話從楊銘新嘴裡問了出來——
“老師,聽說你二十好幾了都沒有女朋友啊。”
他至今都記得楊銘新臉上輕浮又燦爛的笑,其中還帶著點邪惡。
那是噩夢的開始。
拒絕了一個人,便遭受全方面的滅頂打擊。
何紓言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
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我弄好了。”
他把用過的東西都裝回醫藥箱,收拾得整整齊齊。
“謝謝。”他又道了次謝。
時淺渡把醫藥箱塞回後備箱,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上車吧,老師您要去哪?”
被問“要去哪”,何紓言瞬間感到輕鬆不少。
現在很難熬,但很快就要分開了啊。
他不用再在學生面前了,他可以逃離帝都,回到他的小城鎮去了。
他真的只想去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
“去火車站吧,麻煩你了,我……我會給你搭車的路費。”
時淺渡拉上車門,繼而動作一頓:“老師要回老家?”
人要是跑了,還怎麼看著她教育那姓楊的一家?
“……嗯。”
何紓言應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顯然是不想多說什麼。
他強迫自己不去思考關注一切身旁的事,小心地靠在車後座的右側,跟坐在駕駛位上的時淺渡成對角線,儘量遠地保持距離。
時淺渡斂斂眉頭,也跟著沉默下來,手指輕輕地敲打在方向盤上。
得找個法子把人留下來。
她又往後視鏡看了幾眼,見何紓言蜷縮著,嘴唇微微發白,一副很冷的樣子。
他確實穿的單薄,又受了傷,難免更覺得冷了。
她動手按了幾下,把車裡的空調打開,調到了一個暖和的溫度。
何紓言一直低頭無意識地看自己攪在一起的手指,一開始沒注意到空調,直到感覺到有溫暖的氣息一點點蔓延過來,才很意外地抬頭瞥了一眼,發現時淺渡不知什麼時候開了暖風。
他喉嚨滾了滾,嘴唇蠕動幾下,但沒有把“謝謝”兩個字說出口。
時淺渡也不見得多想搭理他,他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不過……她骨子裡還是有點溫柔在的,是個好孩子。
她對誰都一樣,隨和,在不影響自身的情況下,不介意給予別人善意。
這就是所謂的“雨露均霑”麼。
想到這兒,何紓言無聲地笑了一下,心中有那麼一瞬,感到了久違的輕鬆。
恰逢前面有個紅綠燈,時淺渡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何紓言身子晃了晃,手臂連忙撐在前面的座椅上,嘴裡“嘶”地抽了口氣。
從後視鏡裡能看到他緊皺的眉頭和額間的冷汗。
時淺渡察覺不對,問:“很疼嗎?”
“還好。”
何紓言簡短地回應一句,自己用手指輕輕地按在剛才劇痛的地方。
他沒忍住咳嗽幾下,面露痛苦,聽著還有點雜音。
時淺渡擰起眉頭,開過紅綠燈一段路程之後,把車停在了路邊。
她下車來到何紓言那側,打開車門:“哪兒疼?”
何紓言怕生地往裡退了一點,垂頭淺笑著答:“沒事,被打了幾下當然會疼,過一陣就好。”
“何老師,您也老大不小了,孰輕孰重不知道的嗎?”
時淺渡加重了“何老師”三個字。
“……”
何紓言僵硬片刻,妥協了。
他指指自己心口下方針扎一樣疼的地方。
“這裡。”
“嗯,讓我摸一下。”
時淺渡伸手摸了過去,嚇得何紓言立刻繃緊神經,要不是理智還在,他簡直想猛地拍開這隻手,離的越遠越好。
他感到對方的指肚輕柔地撫過自己的身體。
他感到自己呼吸困難,心謊的難受,頭暈目眩,噁心的感覺一波又一波的席捲過來。
胃裡翻滾,一陣想吐。
“你……學了醫?”
他努力完整地說出一句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時淺渡答:“不是,我學核物理。”
何紓言一怔,確實被這話轉移了些許注意力。
核物理啊,她學的也是物理。
難以言說的親切感讓他身上的症狀減輕了一些,但還是有點噁心。
“那你……”
還懂看病嗎?
“肋骨斷了一根,不太嚴重,但也不能拖著。”
時淺渡這雙手殺了太多人,早把人體瞭解的一清二楚,摸一摸感受一下,就能瞭解個大概。
“肋骨斷了?”何紓言錯愕道,“我沒覺得有那麼嚴重啊。”
疼是疼,但沒有疼到骨頭斷了的程度吧?
時淺渡低哼一聲:“老師不相信我說的?人的感覺經常不準,被刀子捅穿了肚子的人,很多都覺得自己不過是被人打了一拳。”
何紓言不太相信:“說得跟……你被刺傷過似的。”
“唔,我沒被捅過。”時淺渡聳聳肩膀,突然笑地有點殘忍,“但我捅過別人啊。”
“……”
何紓言顯然沒把她的話當真,反而引發了其他不好的印象,低著頭閉了嘴。
幾年下來,他對“捅”這種字眼也有一種本能的厭惡。
時淺渡習慣了他的沉默,沒太在意。
她直起身:“別亂動,動作太大讓骨頭錯位就問題大了。”
那隻手收回,跟人拉開距離後,何紓言總算鬆了口氣,身上的不適也漸漸消減。
時淺渡的語氣態度平淡,跟他記憶裡的幾乎沒有差別。
他不由得問:“你……不怕我嗎?”
直到此時,他已然沒有抬頭看時淺渡的表情,只是垂頭輕聲地問。
不怕嗎?不厭惡嗎?不排斥嗎?
竟然還主動上手觸碰他。
他以為所有人,尤其是女性,都會對性.侵犯格外的噁心。